尤洪才
(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0)
金代銅鏡上的刻款和鑄款為其獨有特征之一。金代禁銅時間較長,期間統治者對禁銅、鑄鏡政策的變化以及鑄鏡業發展階段的不同,必然造成刻記和鑄款之間時代性和階段性的差異。金代自制紋飾鏡集中體現了本朝鑄鏡工藝水平和民族時代風格,結合金代歷史的發展進程,以金代自制鏡類型與紋飾發展演變的軌跡為主線,本文將金自制鏡分為空白期、產生期、全盛期、衰敗期四個發展階段。
金初戰爭頻繁及海陵鑄幣,耗銅甚多,加之民間銷錢鑄鏡成風,造成銅資源的匱乏,到金中期世宗、章宗統治時期實行禁銅政策以緩解銅資源緊張局面。在銅鏡方面采取的措施即由官府統鑄,銅鏡的流通使用須經官方簽畫押記(刻記和鑄款)。因此,銅鏡上的刻款和鑄款成為金代獨有特征之一,其為研究金代地理歷史、官制機構、政治經濟情況,特別對金代銅鏡自身的流行年代都提供了難得的實物資料。
關于金代銅鏡上的刻記和鑄款,孔祥星、李雪梅和田華等學者已作了專門研究,但大多是對刻記鑄款內容、位置、作用、檢刻機構(官職)的歸納論述,而對于刻記和鑄款兩者相對流行年代及刻記早晚時段的差異則鮮有論及。本文認為金代禁銅(鏡)時間較長,大致經歷世宗、章宗兩個統治時期,期間統治者對禁銅、鑄鏡政策的變化以及金鑄鏡也發展階段的不同,必然造成刻記和鑄款之間時間性和階段性的差異。以下筆者發表兩點淺見。
從有紀年實物看,發現最早有紀年刻記鏡為吉林懷德出土的一面瑞獸葡萄鏡,鐫刻“大定十年”字樣。最晚的一面為遼寧鳳城出土的帶柄人物鏡,柄刻“泰和四年十一月日”字樣。而鑄款鏡發現紀年實物大多較晚,除河南南陽市出土一面雙魚鏡背鑄“口口路監官”并有“大寶十四年十一月口日”紀年刻記,大量鑄款鏡(均無刻記)紀年為“明昌七年”、“承安二年”、“承安三年”、“承安四年”。從以上分析所知刻記流行年代最早,使用時代較長,大致經歷金世宗早期至章宗晚期實行禁銅政策的全階段;而鑄款流行時間較晚,興盛期當在金章宗明昌、承安年間。
筆者在觀察大量刻記鏡圖版,圖錄和實物基礎上認為:刻記流行時代較長,在刻記內容、鏨刻風格上存在早晚階段性差異。早期階段(金世宗大定年間),刻記內容詳實,往往有府、州、縣名,主管官員職務或姓名,鏨刻力度較大,字跡清晰工整;晚期階段(金章宗時期),刻記內容簡化,鏨刻力度較小,字跡模糊草率。究其原因如下:金大定年間國力強盛,政府收購舊銅價過高,致使民間私鑄仿古鏡成風,以為舊物,公然上市,故此這一時間,銅禁極嚴,檢驗簽押制度嚴密;而金章宗時期,由于明昌二年“勤減賣鏡價”以后對私鑄古鏡現象得以抑制,特別是刻記費事費工和官方鑄鏡任務繁重,極至后來“既而官不勝煩,民不勝病,…”因此章宗時期款記衰落,而鑄款則一度盛行,一些則出現了私家作坊記號,如“尚家注”、“河中府馬家白同鏡”、“盤溝左安王家造”等。特別一提的是“官”字押記,其有刻記和鑄款兩種形式,據研究應為官營作坊由刻記向鑄款過渡標志,流行的大致時代為金世宗大定晚年至金章宗早期。
所謂金代自制鏡,系指金代本朝創作、紋飾創新多變、出土或存世數量較多,集中體現了金代工藝水平和時代風格的銅鏡。典型鏡類有雙魚鏡、龍紋鏡、童子戲花鏡、摩羯鏡及幾類人物故事鏡(許由巢父故事鏡、吳月喘月鏡、柳毅傳書鏡、仙人龜鶴齊壽鏡)等。
結合金代歷史的發展進程,以金代自制鏡紋飾發展演變的軌跡為主線,本文將金自制鏡分為四個發展階段加以探討。
第一期,金初至太宗天會年間(1115—1135年),自制鏡發展的空白期。
據許亢宗《行程錄》載,金天會年間已有造鏡作坊。但這一時期金統治者致力于鞏固政權和拓韁征戰,社會經濟受戰爭嚴重破壞,鑄鏡尚不能形成規模,大抵還是仿制宋遼舊鏡,不會立即創新。
第二期,金熙宗至海陵王統治時期(1135—1161年),金自制鏡發展的產生期。這一時期,金熙宗大體完成了上層建筑的改革,促成南北議和、社會局面較為穩定;海陵王時期則將統治中心由“內地”南遷到(中都)封建制發達地區。后來雖經歷海陵王南伐戰爭,但很快以其自焚而告終,因而對經濟摧殘不大。在北方經濟有所恢復和發展情況下,隨著生產水平和鑄鏡業的發展,到海陵王時期,金鏡經歷了從仿制遼宋銅鏡到逐步形成自己民族和時代風格銅鏡的轉化過程。
此期總體特點是創新鏡類較少,發現數量不多,多集中于北方地區,構圖簡單,制作粗糙,而仍以仿遼宋鏡為主。這一時期的典型作品為單龍紋鏡,而最具金代民族和時代風格的雙魚鏡也始鑄于此期。
第三期,金世宗大定年間至章宗統治時期(1161—1208年),金自制鏡發展的全盛期。金世宗、章宗等統治者積極推行有利于經濟恢復和發展的措施,勵精圖治努力發展生產,使金朝在政治、經濟、文化各方面都有飛躍的發展,達到了全盛時期。銅鏡鑄造業由此盛興并漸趨成熟,創新不斷。這一時期自制鏡種類繁多,幾乎包括所有本文所列的典型鏡類,制作精良,分布廣泛,題材豐富、構圖多變,制作和藝術水平達到較高的程度。具有又可分兩個發展階段。
早段:世宗大定早、中年。這一階段雙魚鏡一度流行。另一時代風格鮮明鏡類四童子戲花鏡出現并流行。雙龍鏡形成固定風格,構圖生動、氣勢磅礴。單摩羯鏡、許由巢父故事鏡也開始擺脫舊有形式,走向創新道路。
晚段:大定晚年至章宗統治時期。金代政治、經濟、文化的全面繁榮期,使金銅發展至全盛階段。這一階段雙魚鏡繼續流行,圈帶雙魚鏡、銘帶雙魚鏡、有柄雙魚鏡、“鏡子局”鑄款雙魚鏡在大定晚期至章宗明昌、承安年間一度興盛。童子戲花鏡除四童外,二童、三童、五童鏡也一度流行。雙龍鏡在大定晚年承發年間發展一段后,步入其衰落期。而摩羯鏡則創新出雙摩羯鏡型和有柄鏡類。吳月喘月鏡在大定晚期興起,在明昌承安年間則步入發展高潮階段。在三期晚段最為壯觀、藝術成就較高的是人物故事鏡的大量涌現,許由巢文鏡擺脫宋的構圖影響,創出新的鏡型;仙人龜鶴齊壽鏡也很興盛。
第四期,衛紹王時期至金末(1208年—1234年),金自制鏡發展的衰敗期。
這一時期,金代統治政治腐朽、經濟蕭條,邊患尤為嚴重,北方有蒙古鐵騎的威脅進攻,東北則有耶律留哥政權浦鮮萬奴叛軍。致使疆域不斷銳減而被迫遷都南京(開封),直至被蒙古所滅。
受戰亂和經濟衰退影響,此期金鏡發現數量較少,已無創新鏡型出現,官鑄鏡制造基本停滯,一些私家作坊鏡可能有所發展,但僅是延續前期的紋飾風格,制作亦很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