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曄
小時候,做教師的父母工資微薄,家里不能常燉帶肉的湯喝。母親自創了一種神仙湯——幾滴醬油沖開水,放點豬油,撒些蔥花。看我喝得高興,父母臉上就露出滿足的微笑。小小的房子,因這碗湯而讓人備覺溫暖。
到現在,我家還住在一套75平方米的小單元房里,房子不大,卻很有煙火味。
有一次,我帶女兒去朋友家小住。才過3天,女兒就鬧著要回家,她覺得朋友那160多平方米的房子太冷清,而且整天都不在家做飯,光吃外賣,不如我家有湯的暖香。
我答應女兒回家后熬豬骨湯,才讓她安靜下來。一回家,我趕緊買回豬尾骨,洗凈,拿老式沙鍋盛了,入冷水煮開,掃去浮沫,擱幾塊姜片,滴幾滴陳醋,調成小火慢慢煲。一小時左右,揭開蓋子,香氣撲鼻而來。我加了些鹽,把切成厚片的土豆添進去,再過半小時,滿屋子香氣四溢。
女兒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湯,我笑她嘴巴刁,她說:“我就覺得阿姨的女兒沒我幸福,住大房子又怎樣?整天在外面買著吃,換了我,早夭折了。”一番話,說得先生瞠目結舌,我卻暗笑。
去年春節,先生單位的同事鬧著要到我家里吃飯。客人來后,狹窄的客廳被擠得滿滿的,坐不下就只好站著。那天,我別出心裁弄了個湯宴,灶臺上,紫砂鍋里幾個拿手湯同時燉上,外加新發明的老鴨酸蘿卜湯——老鴨,漂凈,整只入水,只擱姜片,煮到湯汁濃厚時,放進母親泡的酸蘿卜,再熬半小時便可以出鍋了。就著新鮮的青菜、自家做的泡椒,大家風卷殘云一般把湯喝個底朝天。還有人向我討教做法,說要回家去嘗試。
晚上,客人走后,先生又提起換大房子的話題,我笑著說:“70平方米的房子,三口之家完全夠住了,不能因為換房子降低了生活質量。”女兒連聲附和:“就是就是,不能沒有湯喝。”先生說:“你這樣的女人真是少見,又不要房子又不要車子,我這個老公做得真輕松。”
去年,女兒出國了,前些天她發了條微博:“昨天在走廊里聞到冬瓜排骨湯的香味,今天自己做了一鍋番茄土豆湯,很滿足。想到媽媽每天煮的各式各樣湯的味道,又想家了。”看來,“湯太太”的名號要代代相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