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里希·迪倫馬特
他們都沉默了。
“好了,不必再相互試探了,”蓋斯特曼重新說道,“你一身正氣,讓你永遠不會受到誘惑,可你的正氣卻引誘了我。我挑起了一次大膽的競賽,我要當著你的面犯下一樁罪行,而讓你無法抓到證明我罪行的證據。”
“三天之后,”巴爾拉赫輕聲說道,陷入了沉沉的回憶之中,“當我們跟一個德國商人一同經過馬莫德橋時,你當著我的面把他推下了水。”
“那個可憐的家伙根本不會游泳,這一切就這么發生了。你提供不出我犯罪的任何證據。你逮捕了我,但是一切都是徒勞,長久的審訊,一無所獲。法庭相信了我的辯護,他們宣判,那個商人是自殺的。”
“你能證明,那個商人已經瀕臨破產,想通過欺騙徒勞地挽救一下自己。”巴爾拉赫痛苦地擠出這幾個句子,他的臉色異常慘白。
……
“我成了一個越來越出色的犯罪者,而你成了一個越來越超群的刑偵專家:但是我總能領先你一步,這一步你永遠都追不上。”他嘲弄地仔細看了巴爾拉赫一眼,繼續說:“我們就這樣生活著。你生活在你的上司之下,在你的警察局里待著,永遠為了那個成就有限的頂峰不斷努力,而我,正與你相反,一會兒隱退江湖,身居暗處,一會兒又事業輝煌,光芒萬丈,身上掛滿了勛章,大手筆地做著慈善事業。當我來了興致時,又可以在另一種情緒下干些壞事,這是何等刺激的樂趣啊!”
……
“收手吧,朋友,這樣沒有什么意義。死亡可不等人哪。”
這時,他的手幾乎難以覺察地一揮,那把刀嗖地飛出,擦過巴爾拉赫的臉頰,扎在靠背椅上。巴爾拉赫一動也不動,另一個人哈哈大笑:
“那么,你現在還是相信,是我殺了那個施密特?”
“我正在查這個案子。”警長回答道。
另一個人站了起來,順手拿起那個文件夾。
“這個我拿走了。文件夾中僅存一個微不足道的證據,這是施密特替你在拉姆博英收集到的。沒有這個文件夾,你就輸了。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一定既沒有手抄本,也沒有影印本。”
“的確沒有,”巴爾拉赫承認說,“我沒有此類的東西。”
“你不想舉起手槍,阻止我一下嗎?”另一個人譏諷地問道。
“你已經從彈夾中拿出了子彈。”巴爾拉赫一動不動地答道。
“一點兒不錯,”另一個人說,同時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他從巴爾拉赫身邊走了,門打開了,又關上了。外邊第二道門也打開了,又關上了。巴爾拉赫就這么坐在靠背椅上,臉頰靠在冰涼的刀刃上。但是突然之間,他拿起槍,抽出彈夾,里頭居然有子彈。他跳起來,跑過前廳,又跑到門邊,一把拉開大門,拳頭緊緊攥著手槍:街道已經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