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醫院競賽的背后

阿希什·杰哈

你曾聽說過哪個醫院斥資1億美元來消除醫療差錯嗎？又或是哪個保障病人安全的大型醫保制度曾全額賠償過病患的損失？這樣的故事應該很難聽到，因為據我所知，它們從未發生。這與我們現實生活中的兩則新聞報道形成了有趣的對比。

第一則新聞是由《紐約時報》報道的，講述了一些醫院投入了上千萬甚至上億美元來升級他們的便利設施，比如提供美甲店、24小時的病房服務、水療服務，甚至請鋼琴家在大堂里演奏等等。報道還附了一個圖片猜謎，讓讀者們分辨哪個是醫院、哪個是酒店——要猜對可不容易。

第二則新聞來自美國國家公共電臺和新聞機構Propublica，報道聚焦了美國每年死于醫療差錯的人數。十年前，美國醫學研究所估計的這一數字在10萬人左右，而《病人安全》雜志近期的一篇文章估計，每年美國可追究至醫療差錯的死亡人數在21萬到44萬之間。這讓醫療差錯成為美國第三大致死因素，僅排在心臟病與癌癥之后。

誠然，很多病人已然患病。但醫療差錯會加重他們的病情，或者引發新的問題，比如一個患者去醫院接受髖部手術的病人可能在醫院感染肺炎。因此，盡管人們并未就如何解釋這類情況達成一致，但有一點是人們普遍同意的：醫療差錯是美國以及全世界一個主要的致病與致死原因。盡管我們可以避免這類差錯，但是很少有人給予關注。

為什么在現在的醫療體系中，醫院寧愿花費巨資在美甲店與平板電視上，而不愿去關注醫療差錯問題？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為這對于醫院的投資者和管理者而言，才是明智之舉。作為一個商業機構，醫院需要給員工發工資，也要維護各項設施，同時還要吸引頂尖人才。而在病人安全上的投資不是一個最佳的選擇。人們已經在呼吁醫院正確對待病患安全問題并投入相應資金，但是如果我們能理解他們的難處并且了解我們可以為此做些什么，將有助于更有效地解決這個問題。

如今，為提高病人的安全，我們需要投入足夠的時間、精力以及財力，無論回報多少。像洗手這樣的安全措施需要的投入很少，但其他措施卻需要大量財力投入，例如重新設計特護病房的管理體系。這能挽救很多生命，但卻會減少醫院的收益。因此要求醫院積極參與其中不僅會觸及他們的底線，也很難成功。相反，在酒店式的便利設施上的投入有著可觀的產出。美國老年人醫保的“價值導向采購項目”在醫療質量差的醫院投入的資金很少，僅占0.4%。盡管這一項目對醫療差錯導致的死亡關注甚少，但是它卻涵蓋了病人的就醫感受。

一些醫院也因此開始關注病患服務，而這也有利于他們與保險公司的談判。醫院想讓病床滿員并最大程度提高服務價格。很多奢華的設施變成了所有保險體系中的“必需品”。如果保險公司將那些有著漂亮大堂、沙龍與美味食物的醫院排除在外，將會很難招攬或者留住客戶。因此，我們看到了如今裝備比賽式的競爭——每家醫院都在爭這個最奢華醫院的頭銜，而沒有一家醫院去爭做最安全的醫院。

近日我與一位大型醫院系統的執行總裁討論了這樣扭曲的動機帶給我們的挑戰。對于安全上的一些小額投資，他們那些善良且堅定的董事會一般會給予支持。但是當他想采取大規模的措施時，大幅減收的潛在可能則招來了嚴厲的抵制。有一年財務尤其困難，他提出了一個價格不菲但卻能高效降低醫療差錯的項目，即給每個醫療小組配備隨組藥劑師，財務部門計算了這對財務的影響后，董事會拒絕了這一提議。

那么我們的底線是什么？我們只有在保證財務收入的基礎上減少醫療錯誤，如若不然，這一進程將不會有任何進展。不幸的是，美國的保險公司或是醫療界大佬，以及美國老年人醫療保險制度，均未在這一方面采取任何積極措施。

解決辦法其實很直接：首先，醫保項目應該要求每家醫院系統地收集醫療損害的數據并予以公開。其次，如果病人在治療中受到了本可避免的醫療傷害，他們可以拒付治療費用。商家不會在他們搞砸以后還給你寄來賬單，醫院也不能因為出了醫療差錯，再向患者收錢。在這些都實現之前，我們不用去期待任何新聞頭條說哪家醫院斥巨資來保證病人治療的安全，無論他們的大堂里是否有鋼琴家在演奏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