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亞非
第五輪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在上周落下帷幕。這是中美兩國新一屆政府在習近平主席和奧巴馬總統美國加州會晤后首次舉行戰略與經濟對話,也是在國際經濟、政治形勢持續動蕩,全球治理問題不斷涌現、中美關系再次經受考驗的背景下中美間一次十分重要的全方位對話,為兩國努力消除分歧、共同應對挑戰提供了重要的平臺。
如果說20世紀70年代初尼克松總統訪問中國,兩國領導人打開雙邊關系的大門,當時中美關系的“壓艙石”是出于戰略上相互有需要的考量,那么90年代和新世紀初的“壓艙石”很大程度上就是全球化條件下兩國經濟相互依存的日益加深。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后,全球經濟失衡使“華盛頓共識”威信掃地,中美經濟關系開始調整,兩國都面臨轉變經濟增長方式的艱難進程,貿易投資作為兩國關系主要“壓艙石”分量減輕。中美關系新的“壓艙石”在哪里?面對全球問題成堆,中美兩國如何合作應對,既有利于兩國人民的長遠利益,又能推動全球問題的解決和全球治理的改革?
目前全球治理困境首先是,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和世界貿易組織為主要支柱的全球貿易投資體系和貨幣體系已不能反映全球經濟力量對比的變化。中國、印度、巴西等新興市場的經濟增速遠遠超過發達國家。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最新預測,今年中國和印度經濟雖將放慢,但依然將分別增長7.8%和5.6%,而日本和美國則為2%和1.7%,英國和歐元區更是只有0.9%和負0.6%。中國對亞洲經濟增長的貢獻持續幾年超過50%。經濟增長乏力、失業嚴重、債務高企是美國、日本和歐盟國家的共同泥淖。這樣的困難光靠“量化寬松”印鈔票是解決不了的。
只有轉變全球經濟治理機制、調整國際經濟發展模式、改革全球經濟體系包括 貨幣體系,才能踏上全球經濟長期穩定健康發展的大道。
二十國集團要真正發揮全球經濟協調的主要平臺作用,包括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份額調整在內的重大決定不能拖泥帶水,需要盡快落實。
還應該積極考慮將人民幣納入特別提款權一籃子貨幣。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和跨大西洋貿易投資協定的談判繞開中國更是難以自圓其說,難免有“重起爐灶、排擠中國”之嫌。
再看全球安全領域的治理,也是陰影重重。伊朗和朝鮮半島核問題久拖不決使《核不擴散條約》面臨嚴重挑戰,核武器和核材料的擴散以及地區軍事對抗沖突的風險增大。雙邊軍事同盟有增無減。全球經濟下滑但不少國家軍費開支卻持續上升。美國堅持在亞洲推行“再平衡戰略”,已開始在西太平洋地區部署陸基和海基彈道導彈防御體系,尤其是與日本和韓國建立情報共享的反導體系,這有可能打破全球和地區戰略均衡態勢,產生一系列逆向互動,使大國關系更趨復雜、緊張,也使中美戰略互信降低,猜忌增大。
網絡空間的紛爭加劇。網絡攻擊使國際社會面臨全新的嚴峻安全挑戰,“新邊疆”的新問題亟須各國通力合作,通過對話談判,在雙邊和國際電信聯盟等多邊領域制定新的“游戲規則” 和“行為準則”,而不是相互指責,做無謂的爭斗。
全球經濟持續低迷造成失業攀升、政府緊縮開支、老百姓生活水平下降、貧困人口增加等等,使中東、歐洲、拉美等地區不少國家面臨社會嚴重動蕩的危險亂象。信息技術日新月異和新媒體鋪天蓋地涌現使社會動蕩以幾何級的速度傳導,從突尼斯到埃及、敘利亞,從希臘到意大利、愛爾蘭,從巴西到土耳其,幾乎世界各地都出現了政治不穩、社會動蕩,而且其中往往年輕人占多數。這些動蕩雖然是局部、地區的,并沒有波及到大國,但卻是大國在涉及能源資源安全、糧食安全和地區安全,涉及核不擴散、氣候變化等重大全球治理問題解決時不得不考慮的重要因素,也使圍繞“保護責任”“保護時的責任”等問題的爭論趨于激烈。
毋庸置疑,中美是兩個對世界事務有重要影響的大國。中美關系的發展自然也將對新世紀國際格局的變化和國際新秩序的形成發揮重大作用。中美領導人會晤和兩國新一輪戰略和經濟對話已經給我們昭示,建立中美新型大國關系迫在眉睫,時不我待。
兩國應該拓展戰略視野,在積極發展雙邊關系的同時,深入討論和開展全球治理的全方位合作,在涉及兩國共同利益的眾多領域建立新的合作伙伴關系,增加兩國在全球治理改革、在各自力所能及范圍內提供全球公共產品這塊新的“壓艙石”的分量,使中美關系的大船在新世紀里乘風破浪,不斷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