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年齡的緣故,還是身心疲憊所致,夜里休息,常常有夢相伴,但無論內(nèi)容怎樣千變?nèi)f化,大都離不開故鄉(xiāng)這個大的場景,醒來總像剛剛完成一次旅行,或者剛剛喝下一杯醇酒,回味再三,余味悠悠,巴不得再合眼入夢,回到那令我魂牽夢繞的故鄉(xiāng)。
我的故鄉(xiāng)是魯西南平原上一個不起眼的小小村落,打我記事起,都說六七百人,到如今也不足八百,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小村。小村的普通,就像魯西南千篇一律的老漢,瞇著眼,抽著旱煙,品味著歲月里的滋味;也像就著河水浣衣的村姑,把清純的笑聲掛上風(fēng)中的樹梢和藍(lán)天里潔白的云朵;更像羊腸小道上趕羊暮歸的孩童,把羊鞭甩得脆響,讓火紅的晚霞和氤氳在村邊的炊煙都支著耳朵細(xì)聽。要說小村的別樣,也確實有些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老祖宗安家的時候,偏偏看中了滿地里白花花的鹽堿,別的不圖,就圖個熬鹽吃鹽方便。因此,故鄉(xiāng)的冬天給我最多的印象就是白茫茫一片,不是瑞雪,而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鹽堿,走在上面,沒有雪地里那種軟綿綿、咯吱吱的感覺,全是沙沙沙的那種干脆,就像現(xiàn)在吃的道口酥,十分美妙。有一次,我們割草歇息的時候,在溝沿上玩一些砌房的游戲,無意間挖出了一些黑白摻雜的粉狀東西,以為是什么稀罕物件,就拼命的挖起來,越挖越大,越挖越深,漸漸露出了一個長方形的輪廓,以為發(fā)現(xiàn)了埋藏寶貝的地方,幾個人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別人發(fā)現(xiàn)。后來,大人們路過,告訴我們這是老祖宗早年熬鹽用的鹽池,不是什么寶藏,這才免了我們更多的氣力。當(dāng)然,隨著政府的土地改良工程,一望無垠的鹽堿地逐漸變成了網(wǎng)格化的良田,讓這片只生堿蒿和蔭柳的“一窮二白”之地,也長出了綠油油的莊稼,結(jié)出了金燦燦的果實,讓莊稼人漸漸走出了缺衣少食的日子。以后的歲月中,故鄉(xiāng)的別樣便不復(fù)存在,而那種白茫茫的景象卻印在了我的心底,定格為一種別樣的美麗。
故鄉(xiāng)入夢來,并非蜂擁而至,倒像緩緩翻開的畫冊,每一頁都那么溫馨,那么醉人,而閃現(xiàn)最多的就是故鄉(xiāng)的小河,以及河中歡快的游魚、舞動的水草和岸邊隨風(fēng)擺動的柳絲、綠得醉人的青草。就在前兩天的夜里,還夢見在一塊叫“小洼子”的地里漫步,可笑的是,竟然發(fā)現(xiàn)地中央自西向東形成了一條寬闊的河流,有幾十米寬,那水清得讓人一覽無余,一群又一群歡快的魚兒自東向西箭一般的游過,我就跑啊跑啊,不知跑了多遠(yuǎn),也跑不到河的盡頭,數(shù)不完一群又一群箭一般的魚兒……
我們的村莊不大,水倒是源源不斷,除了村里村外五六個比較大的坑塘,村北有一條鮑莊溝,村西有一條三支河,村南是從三支河發(fā)出的幾條支汊,這些河溝往上追溯,共同的源頭就是太平流,水流常年不斷,把個小村打扮得頗有些江南水鄉(xiāng)的韻味。當(dāng)年我們村的老學(xué)究,也懂一些風(fēng)水,常常文縐縐的說,此地于我們鮑姓是天設(shè)地造的風(fēng)水寶地,意思是說水多魚旺,鮑姓于此正是如魚得水。別管這老人家說的對與不對,我們這些小孩子是記在心里了,也常常以此作為炫耀的資本和天天向上的心理依托。年齡稍大,我才知道,無論是三支河、鮑莊溝,還是縱縱橫橫的小河汊,都是政府為改良土地和灌溉農(nóng)田而開挖的,并非天然的風(fēng)水。要說是風(fēng)水,也是政府的恩賜,因為這才是我們的幸福之源。不管怎么說,我們就這樣生活在美麗的水鄉(xiāng)了。
小時候,無論假期里還是放學(xué)后,不管是下地割草還是結(jié)伴玩耍,這些河溝是我們常去的地方,成了我們自然天成的舞臺。那時候的小孩子玩耍,不像現(xiàn)在要什么有什么,只是玩一些土得掉渣的游戲,不要說開發(fā)智力,甚至連基本的技巧都談不上,都很原始,很樸實,但是我們卻玩得都很投入,天天翻來覆去的玩,不厭其煩,樂此不疲,享受的是原汁原味的歡樂,而這些則是現(xiàn)在孩子們所缺少的,是他們很難享受到的最質(zhì)樸、最天然、最無拘無束的那種快樂。
群體性的游戲,玩的最多的就是打坷垃仗,顧名思義,就是用坷垃打仗,武器就是伸手可得的坷垃,而陣地就是河的兩岸,效仿的就是平時看過的戰(zhàn)斗片,最多的當(dāng)然是《渡江偵察記》,因為這種場景最適合。這種游戲,人少了不熱鬧,人多了才有場面,才能燃燒激情,因此才最有人氣。放學(xué)后回家沒事,或者割草割滿了糞箕,隨便有一個提議,大家便很快聚攏到一塊,商量著如何“開戰(zhàn)”。雖然不是真打仗,但絕對是一場“赤裸裸”的戰(zhàn)爭,只要天氣允許,年齡大的一般都脫得只剩下褲衩,而年齡小的都是光了屁股,為的就是伺機涉水沖向?qū)Ψ降年嚨亍7纸M也很簡單,就是先推選兩個年齡稍大、身材魁梧的,他們也就成了兩個陣營的司令,其他的就按年齡大小、個子高矮粗略分開,敵我雙方就這樣拉開了架勢。一旦開戰(zhàn),那場面定是絕頂?shù)膲延^,除了坷垃滿天飛,兩邊都是喊聲震天,氣勢非凡,不打到天昏地暗是不會罷休的。這時候,兩邊的“司令”都叉著腰不出手,顯示出威風(fēng)八面的豪氣,或者叫神氣,讓我們這些小家伙羨慕不已。而一旦自己的部隊落了下風(fēng),這司令官就顧不得那么多了,滿地拾起大坷垃投入了戰(zhàn)斗,投擲的數(shù)量和距離都是其他孩子難以企及的。盡管是漫無目的的投擲,但也有碰巧“擊中”的時候,如果是年齡稍大些的,別管疼與不疼,都不好意思說出,只會激發(fā)士氣,表現(xiàn)更加勇猛,更加頑強,而一旦碰到年齡小的,免不了一陣“嗚呀呀”大哭,但稍后破涕為笑也是自然的,因為好哭的孩子總被打入另冊,很難再找到伙伴。這樣一仗下來,分個輸贏很難,最終都是汗流滿面,加上沾染的塵土,一個個都變成了“花臉狼”。偶爾有個不服氣的,定會激起對方的挑戰(zhàn):“不服?明天再來!”
一個人或者三兩個人玩耍,多是隨心所欲,其中最有意思的就是摸魚了。說來也怪,那年月魚就是多,不要說河里溝里,在夏天田野里隨便有一汪水,就可能有魚游動。大人們常說:“連刮三天東南風(fēng),下雨不用問先生。”我們東南方向不遠(yuǎn)就是微山湖,大熱天刮的東南風(fēng)總帶著濃濃的雨氣,那些魚兒就是老天爺隨著風(fēng)雨送來的,我們總也信以為真,高高興興捉了來,不但收獲了滿心的快樂,而且為一家人的伙食增添了不少新鮮,受到夸獎是在所難免的。在河溝里摸魚,最起碼的要求就是水不能太深,最好是膝蓋以下,這樣趴在水里才不至于喝水。無論水深水淺,餐鰷之類一般是摸不到的,因為這類魚活動在水的上層,并且極其警覺,速度也極快,瞬間便沒了蹤影。要想捉到他們,倒也有一個辦法,就是幾個人在淺水里來來回回猛趟,只趟得河水成了糊涂狀,那些魚兒也就露出了脊梁骨,用手一捧,便能逮個正著,那時候雖然還不知道“渾水摸魚”的意思,卻已經(jīng)學(xué)會了這門絕學(xué)。碰到漲水的時候,也有一個好辦法,就是守在水淺的地方,因為這些小東西逆水而行的時候多,行到淺水處,露出了大半個身子,速度的優(yōu)勢就蕩然無存,明顯慢了下來,簡直是沒有了一點游動的姿態(tài),幾乎是掙扎著前行,不想被我們這些“饞嘴巴”撿了個“干地里拾魚”的大便宜。我們平常摸的大都是鯽魚、草魚之類,這些魚活動的幅度不大,多是伏在水底的洼窩里。摸魚的時候,身體的大部分緊貼著河底,胸脯稍稍上揚,頭頸露在水上,而雙手則像小船的雙槳,扒著河底帶動身體緩緩前行,現(xiàn)在想來,那種姿勢真像一條緩緩游動的大魚,有一些“大魚吃小魚”的趣味。這樣緩緩行進(jìn)中,只要感覺肚皮底下有抖動的感覺,就馬上停下,然后騰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伸到抖動的地方,一準(zhǔn)捉住一條,而在那輕輕的抖動中,心中的那份驚喜是很難形容的,心好像頂?shù)搅松ぷ友凵?,美妙的程度絕不亞于捉到魚往岸上扔時的興高采烈。時間長了,我們也就摸出了經(jīng)驗,常常在河底有淤泥的地方來回走幾遭,留下一個又一個腳窩,待一段時間,或者等到第二天再去摸,收獲一定不小,有時不到半晌工夫,就能摸到十幾條、二十幾條。最煩人的就是摸到鮥魚,摸到了千萬別松手,一旦松了手,再去抓,指定會刺破你的手。這家伙鬼極了,憑著它本能的保護(hù)意識和瞬間展開的利刺,把你刺得嗷嗷喊叫,你就不由自主的松開手,而它也就趁機逃之夭夭了。倘若發(fā)現(xiàn)哪個地方魚多,水又不很深,我們就常常回家拿來鐵锨、盆子、水桶、糞箕這些工具,選擇水淺的地方打上堰,幾個人就輪番往外戽水,這之后的收獲一定十分驚人,每個人能分到十幾斤,全家人都吃也得連吃上幾頓。這樣的情況,別管圍的水多少,最好是一鼓作氣排完,一旦拖到第二天,即使打的堰保存完好,魚兒也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大人們說,魚也是有靈性的,它們都長著翅膀,會趁著夜色飛掉的,結(jié)果留給我們的,除了剩余的水,就是滿心的遺憾,有好事的,也因此喋喋不休,抱怨昨天沒有一舉拿下,而昨天主張暫停的,這會也像泄了氣的皮球,沒有了一點精神,任憑眾人發(fā)落,他自己也在后悔啊。
夏天的小河就像夏天的天氣,是最最熱鬧的,時間當(dāng)然是中午或傍晚。小孩子們一是怕熱,再就是圖個熱鬧,就沒有這個時間限制,除了早飯前后和夜間,只要得空,就一溜小跑來到河邊,一個猛子扎下去,很長時間過后,才在很遠(yuǎn)的地方露出頭臉,那爽勁絕不比烈日下吃一塊冒著寒氣的冰棍差。有時候一天能來好多次,說是洗澡,其實只是個名義,除了摸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打水仗了,用水波,用淤泥扔,玩得瘋天瘋地,有時回了家,讓大人一頓好嚷:“洗的什么澡啊!臉上的泥巴都沒洗掉!照照鏡子去!”也真是的,洗澡是為了下下汗、除除泥,而我們常常把心思全放到玩上,回家時不但滿臉大汗,連打水仗時濺在臉上的泥點都沒去掉。碰到水深的時候,大人們怕有閃失,一再叮囑不準(zhǔn)隨便下河,而我們怎么耐得住啊,有機會便溜到河邊,偷偷的洗個痛快。大人們拿我們沒辦法,就告到老師那里,讓老師管教管教,因為多數(shù)情況下老師的話要比家長的話管用得多。但是,老師也不能整天把我們這些頑皮的孩子拴在眼皮底下,于是就經(jīng)常挖空心思的弄些得意的“緊箍咒”來約束我們,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往每個學(xué)生腿肚上加蓋公章了,如果哪個學(xué)生腿上的公章褪了色或者消失了,什么也不用說,準(zhǔn)得在艷陽底下站上半個小時,讓你長長記性,保證不再犯錯。但是,水的誘惑總像小蟲一樣鉆在心里,大家既想到河里舒服一下,還怕逃不過老師的法眼,那滋味真是一種煎熬啊。有大一點的孩子,就想出了奇招,傳授的范圍僅限于最好最好的伙伴,就是在蓋章處涂上一層煤油,有笨一點的,就用塑料布緊緊的纏住蓋章的地方,想著洗完澡不讓老師發(fā)現(xiàn),確實有一舉兩得的妙處。老師畢竟是老師,不用費力便能識破我們的鬼把戲,于是就經(jīng)常在上課前出其不意的把我們一個一個的叫到前面,往腿上輕輕一劃,只要發(fā)白,就認(rèn)定你偷偷下了河,無論你怎樣辯白,都免不了到太陽底下再接受一次洗禮。
大人們洗澡是沒有約束的,但他們卻是真真正正的洗澡,就是在收工之后到河里泡一泡、搓一搓,絕對是認(rèn)認(rèn)真真。有時赤條條的蹲在河岸上抽支旱煙,那神情不知有多么愜意啊!我們這些小孩子也在一旁無拘無束的唱著:晾晾--晾晾干,大伙吸袋煙。也沒誰考慮是什么意思,就那么無拘無束的唱,直到太陽和微風(fēng)收走身上的水珠。當(dāng)然,大人們洗澡也有不隨便的時候,就是白天,假如有下晌晚歸的婦女路過,盡管都說“有禮的街道,無禮的河道”,但那些洗澡的大人都會一聲不吭的蹲在水里,有剛剛上岸的,也會撲通一下跳回河里,大氣都不敢出,而那路過的婦女也裝作什么都沒看見,只管匆匆的走過。碰到有輩分合得來的,也會嬉鬧一陣,且常常間雜著幾聲笑罵,沒有誰較真惱火的。如果洗澡的是兄弟,這兄弟便會嬉皮笑臉的逗一下岸邊走來的嫂子,那嫂子也不避諱,就抓起一把坷垃朝水里扔過去,那兄弟便一個猛子扎進(jìn)水里,而那叫哥的,即使意外受了害,也不敢作聲,只是蹲在水里漫無目的的搓著身子。也有潑辣的婦女主動進(jìn)攻的,不等當(dāng)兄弟的挑戰(zhàn),那坷垃就已經(jīng)飛來了,更有甚者,做嫂子的索性就蹲在了岸邊,當(dāng)兄弟的自然不怕,卻苦了那背著臉的兄長,就那么不聲不響的蹲著,直到岸上的婦女離去才敢嘟囔一句:“沒見過你們這樣亂的!”
在嚴(yán)寒的冬日,小河一向是繃緊了臉孔的,但是我們這些小孩子卻不管這一套,依然習(xí)慣性的來此瘋玩。拾起一塊塊瓦片,側(cè)轉(zhuǎn)身子猛甩出去,那瓦片便吹著口哨一般向遠(yuǎn)處飛去,速度極快,好像帶走了冬寒禁錮在我們心頭的那份壓抑。這樣甩幾下,心里舒服了許多,身體也像化了凍,輕松了許多。走在河邊,或站在冰封的河面上,不管天氣多么寒冷,我們總是忘不了水里的魚兒們,總想著像東北人那樣砸開厚厚的冰面,企望有活蹦亂跳的魚兒竄出,但畢竟這里不是東北,我們忙活半天,除了把小手凍得通紅之外,什么收獲都沒有。最有趣的就算滑冰了,那時候冬天出奇的冷,冷得就像冬日里鋼鐵的顏色,寒氣逼人,河面上結(jié)的冰很厚,不要說小孩子在上面玩,就是大人從上面走過,也不用擔(dān)心漏下去。按我們家鄉(xiāng)的方言,大家通常稱冰為“冬冬”,稱屋檐上雪水凍成的冰凌為“琉璃”,大人們?nèi)绻匆姾⒆映员鶋K,就會笑著說:“吃冬冬,屙燒餅;吃琉璃,屙稠哩?!币么蠹倚β暡粩唷R膊恢獮槭裁?,那時的小孩子大冬天吃冰塊,一般都不會拉肚子,不像現(xiàn)在,吃得稍微涼一些就可能吃出癥來。至于滑冰,大人們教給我們一句咒語:冬冬炸,別害怕,聽見響,就蹲下!那時候還不知道物理上的一些道理,反正我們都視為法寶,在冰面上玩,只要聽到響聲,見一個蹲下,大家都會跟著蹲下,那場面怪可笑的。有一次,我們結(jié)伴到外村上學(xué),看時間還早,就在河里滑起冰來,因為河里水位較低,即使踩爛冰塊,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大家都沒有顧忌。一個伙伴高唱著咒語,在冰面上來回蹦著滑著,就像在瘋狂的舞蹈,無意間聽得咔嚓一聲,那伙伴立馬蹲了下來,正巧坐在裂縫上,水也就不知不覺溢了出來,浸濕了他的棉褲。見此情景,他又呼一下站起來,不想用力過猛,雙腳掉進(jìn)了冰窟窿里,樣子雖然好笑,但是沒誰再顧得取笑,而是手拉手小心翼翼的把他拉上岸,拼命地往他鞋上、棉褲上撒著沙土,又撿來一些干草,點著火,幫他烘烤起來。真不敢想象,在那年月,家家戶戶日子過得都很緊吧,一身棉衣一穿就是一冬,也不知那位伙伴怎么度過的那一天。后來,我們逢年過節(jié)小聚,談起這事,大家還都笑得前仰后合,但沒誰再扯起那年月的艱辛。
離家二十多年的時間里,盡管天天為工作忙碌、為生計奔波,總感覺有一種無形的東西從故鄉(xiāng)而來,就像小河里輕輕的流水,像村周圍裊裊的炊煙,像母親綿綿的牽掛,全系在我的心頭,讓我永遠(yuǎn)脫不開故鄉(xiāng)這個圓心。有時候,我真感覺自己就像飄在天際的風(fēng)箏,無論飄多遠(yuǎn),飄多長時間,都不會忘記故鄉(xiāng)的方向,為之注目,為之念想。
偶得閑暇,回家看看老人,總也忘不了四處轉(zhuǎn)轉(zhuǎn),看看那蘊育著萬物的黃土地,看看那綿延無邊的青草,看看那流淌著無限歡樂的小河,時不時憶起小時的諸多趣事,想到盡興處,真想把無拘無束的笑聲灑在風(fēng)中,灑在草叢里。然而,讓我感傷的是,隨著時光的流逝,那河那水已失去了往日美麗的容顏,不要說靈秀,也不要說生動,就連起碼的清澈也不復(fù)存在,滿河里漂浮著從這村那村、這家那家扔下的垃圾,流水不但渾濁,而且散發(fā)著難聞的氣息,魚兒們也不知遷到哪鄉(xiāng)里去了……
讓我感到欣喜的是,鎮(zhèn)里正結(jié)合著新農(nóng)村改造對一條條河道實施治理。按鎮(zhèn)長的話講,就是從源頭上抓起,從老百姓的生活習(xí)慣抓起,想方設(shè)法讓這河水清起來,讓河邊綠起來,讓滿河里的游魚帶著人們重回到那風(fēng)景如畫的歲月。
聽著這些,我竟然做夢一般,又趴在清清流水中,小心翼翼的游著,等待著那充滿驚喜的震顫……
鮑淼,山東省巨野縣文聯(lián)主席,中國散文學(xué)會會員,有《今夜是中秋》、《月光下的棗子樹》、《父親》、《鄉(xiāng)下人》、《閑談人生是非》、《可敬可愛小和尚》、《親親那青草》、《不長音樂的故鄉(xiāng)》等多篇散文發(fā)表或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