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語用預設理論看冷笑話

摘 要： 冷笑話作為一種新興的頗受年輕人和網民喜愛的語言方式，一般不會使讀者在聽到或者讀到之后立即發笑，而往往會停頓一下才能明白其中的幽默點。對冷笑話的解讀有不同的方面，除了框架理論和“偏離”理論以外，本文主要從語用學預設的角度對冷笑話的制笑原因進行分析。

關鍵詞： 冷笑話 語用預設 預設失誤

一

冷笑話是近年來廣泛流行于國內微博、BBS、電視綜藝節目、報刊、雜志等媒體上。推動冷笑話走紅的主要是豆瓣網上的“我們愛講冷笑話”小組和《我們愛講冷笑話》一書。在各大微博上的冷笑話小組也很受歡迎，比如在新浪微博上，“冷笑話精選”的關注者為7564517人，可見，冷笑話已經成為廣受歡迎的一種“笑話”形式。

不過，對于冷笑話的定義仍是眾說紛紜，對于冷笑話還沒有一個統一、全面而確切的定義。關于冷笑話，目前有以下幾種說法：冷笑話是指講的人很平靜，面無表情，聽者聽完以后往往要愣一愣、想一想才能感到好笑的笑話；冷笑話一般超出常規思維，違背邏輯和生活實際，叫人聽后覺得一愣。可見，冷笑話的“冷”最初指說話人講完笑話后并沒有像普通的言語幽默那樣達到引起聽話人發笑的效果，或聽話人需要較長的時間才能感覺到該笑話的“笑點”，以致交際中途出現“冷場”的狀況。

說到冷笑話，有個經典的冷笑話可以反映出冷笑話的特點：

有一只北極熊和一只企鵝在一起玩，企鵝把身上的毛一根一根地拔了下來，拔完之后，對北極熊說：“好冷哦！”北極熊聽了，也把自己身上的毛一根一根地拔了下來，轉頭對企鵝說：“果然很冷！”

這則冷笑話是非常典型的一個例子，公然地違反常規，具有很強的后現代主義色彩，這個冷笑話不看到最后是不會知道說話人真正的意圖的，顯然在聽或看的過程中，聽話人或是讀者會對其中的關聯進行揣測，然而它本身提供的信息并不充分，也就是在說話人揭示關聯之前，聽話人要建立起最佳關聯是很困難的，但是聽話人會期待一個最佳關聯的出現，然而真正的關聯往往是最弱關聯，這讓聽話人不得不重新審視前文，用揭示出的關聯把全文聯系起來重新解讀，因此，冷笑話的制笑也就是在尋找和最終確立關聯的過程中了，回過頭來，上面北極熊的傻勁躍然紙上。而北極熊和南極企鵝在一起玩，這又是一重笑話，等聽話者反應過來，忍不住會發出“這個笑話太冷了”的感慨。

二

之前有人對冷笑話從框架理論和偏離理論兩個方面進行了解讀。

框架理論理論最先由Bateson（貝特森）于1955年提出，Fillmore（費爾默）將這一概念引入語言學領域，他認為語言學領域的框架必須根植在一定的語境中，在日常言語交際中，人們會根據語境的限制而選擇不同的框架對話語進行理解，框架的不同造成理解的不同。因此，人們在聽到話語后，會根據知識背景選擇合適的框架，當需要再次解析或多角度解析時，就會產生框架的遷移。冷笑話的“笑點”往往是在框架的遷移下使讀者或者聽話者的理解產生偏差而形成的。原有的心理期待撲空后再次對笑話進行發現、理解。這是“冷笑話”之所以冷的原因，因為兩個框架的轉化需要一段的“冷”的思考時間，因此，氣氛是安靜甚至是尷尬的。

“偏離”是語用修辭上的一個概念，所謂“偏離”，是針對規范說的。偏離理論中得規范叫做“零度”。零度是偏離理論中一個很重要的概念。其提出者是修辭理論學家王易和陳望道，兩位大師分別在著作《修辭學通詮》和《修辭學發凡》中對零度這一概念提出了各自的看法。陳望道先生認為語言文字有其固定的用法和意義，有抽象的、有具體的，如果想要表達抽象的意義，就需要語言情境加以襯托輔助，但這只需要消極地運用它就行了，這是零度相對于零度以下的努力。零度指語言表達層面的規范，而零度以下的是語病。后來，當代語言學家王希杰提出了零度偏離一說，因此零度和偏離這一相對的概念成為修辭上的基本概念，可以分別被看做規范和變異。此規范和變異范圍很大，包括語音、語義、詞匯和語法。

三

Sperber和Wilson（1986）認為，交際語境不是由說話人給予的，而是聽話人根據說話人的話語做出的選擇；說話人必須使聽話人以適當的處理努力獲得適當的語境效果，而聽話人一旦付出處理努力就必定會獲得語境效果；付出較大的處理努力，必定會獲得較大的語境效果。而交際雙方沒有明說，但是根據話語可以推導出來的交際雙方共知的語境信息。冷笑話的致笑原因有很多事因為語用預設失誤。

（一）語用預設理論

預設指言語行為中沒有直接表達，但根據言語行為才加以確定語境的命題。語用預設也作語用前提，何自然認為它是指那些對于語境敏感的，與說話人（也包括說話對象）信念、態度、意圖有關的前提關系，他又提出預設是言語交際雙方都早已知道的常識，或至少聽到話語之后總能根據語境推斷出來的信息。因此，從語用角度看，預設是說話人組織信息的策略，受說話人的意圖、說話人對聽話人所說事物的熟悉程度的影響。Jackendoff把語用預設看成是交際雙方所共有的知識或背景知識，他說：“我們將把‘句子的預設’用以表達說話人認為他和聽話人所共有的句中的知識。”就語用預設的特征，Levinson總結出兩大區別性特征，即合適性（appropriateness or felicity）和共知性（mutual knowledge or common ground）。陳新仁認為語用預設自身具有三大特征：首先，語用預設具有單向性，是由說話人單方面做出的。在被聽話人處理前，它只相對于說話人而存在。其次，語用預設具有主觀性，是帶有斷言性質的語境假設，本身并不具備必然的真實性或正確性。因此，語用預設就是會話對方對某一命題或語句的主觀上的認識或態度。最后，語用預設具有隱蔽性。預設的部分是隱含的，如果不留神就會把說話人預設的“斷言”看做是真實的而加以接受。

（二）語用失誤理論

語用失誤，是指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在言語交際中，由于說話方式或表達習慣的不同，或者由于一方對另一方的社會文化背景知識缺乏了解，在跨文化交際中發生誤解、障礙或沖突、影響交際效果的現象（何自然，1988）。Thomas在1983年提出“二分法”的語用失誤。他認為語用—語言失誤是和跨文化失誤相聯系的，而社交—語言失誤是由于個體之間的社會關系和地位差異導致的，屬于非文化因素。比相同文化中兩個人交流時產生的語用失誤屬于社交語用范疇（Dash，2004）。同時Thomas認為，社交語用失誤也可能是因為學習者根據社會距離，誤判了自己的相對權利和義務，以及言外之力（Hond Goodman，2004）。

（三）冷笑話中的語用預設失誤

通過對部分冷笑話語用失誤的分析，冷笑話中語用失誤的原因大體可以分為以下幾種類型：

1.語音層面的語用預設失誤造成的冷笑話

語音層面的語用預設失誤是指因為語音相同或相似而給說話人的預設帶來干擾或者誤導，而導致了語言理解和交流上的失誤，造成的冷場或者特殊的幽默效果。我們來看一個冷笑話的例子：

幼兒園下午上課了，老師問來到校園的小強：“小強，中午在家有沒有聽媽媽的話，有沒有午睡啊？”小強很困惑地看著老師：“我媽媽說，我已經6歲了。”

這個笑話第一遍讀完之后，可能很少有人可以立即看出其笑點在哪里，但是回過頭來再看一遍，就可以明白。因為在中國的很多方言區是平翹舌不分的，小孩子由于發音方面還沒有很好地自我控制意思，平翹舌部分的情況更加普遍。所以小強把“午睡”錯聽成了“五歲”，在此基礎上，回答老師的問題說自己“六歲”了。對于講普通話的人來說，很難在第一時間明白這個冷笑話的幽默之處，因為這個笑話的預設“小孩子會平翹舌不分，因而把‘午睡’誤聽成‘五歲’”是隱含在交際過程中，是隱形的。

而“午睡”和“五歲”之間對比，不太容易讓人立即形成相關語音知識的聯想。這中間的思考和回顧，是造成冷場的原因，也是這個笑話爆冷的原因。我們再看下面這個笑話，它們就很難產生冷場的效果，或者說產生冷場的效果就比較弱。因為聽話者可以比較容易通過其中提供的信息，第一時間推斷出笑話的語用預設。

中學第一節體育課上，教師整完隊伍以后說：“報數！”只見全班學生毫無反應，呆呆地望著他，老師又喊了一聲：“報數！”只見一個學生怯生生地走到操場邊，緊緊地抱住了一顆大楊樹。

這個笑話中稍有常識的人，就會知道體育課上，教師整完隊伍后所說的“報數”的意思是讓學生一二三報人數，而且“報數”提及的次數有兩次，讀者不容易產生誤解。但是笑話中提到學生是不明白教師指令的，因此讀者會對學生接下來的行為有一個期待，等到學生到操場邊去“抱樹”的時候，讀者或者聽眾心中的疑惑馬上就解除了。讀者或者聽者的心理的“期待”過程，為讀者們理解笑話的預設提供了充足的思考時間，因而不會產生“冷場”的效果。

2.公共知識的缺乏帶來預設失誤所造成的冷場

任何言語行為都是在一定的公有知識或者認知的基礎上展開的，因此，言語交際中的語用預設概念中預設的兩大特點中的重要一點是共知性，即語用預設是交際雙方公有的知識。但是如果笑話中得知識僅屬于說話者，而不屬于聽話者，即不能在第一時間被聽眾所理解，就會造成冷場的后果。比如下面這個冷笑話：

有個人長得像洋蔥，走著走著就哭了……

這個冷笑話屬于比較無厘頭的一類。聽這個笑話的人也不會像聽正常的笑話那樣開懷大笑，而是發愣、不解，最后發出淡淡一笑，這一笑可能是正是因為這個笑話是不可笑的。首先，這個笑話預設了人長得像洋蔥，就會具有洋蔥的特征——切洋蔥時會使人流淚，另外預設了聽眾會明白流淚等于“哭”。但是，對于沒有切洋蔥經歷、又缺乏相關知識的人來說，要一下子弄明白上面的這些預設，建立聯系是比較困難的，所以這樣的推理和聯系過程需要一定的時間完成，而且由于笑話本身就比較短，也就達到了一定的冷場效果。

3.講述者和聽眾對笑話所持態度的不同造成冷場

人的價值觀、世界觀和立場不同，對于同一件事的態度也會迥然不同，因此兩個人可能對一件事也會難以產生共鳴。如果聽眾認為笑話中的情節或者說話者的態度令人反感，或者與自己的價值認識相背離，那么“笑話”也就不一定好笑，說不定還會造成矛盾，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會造成冷場。比如下面的笑話：

甲：有一個胖子，從高樓跳下，結果變成了什么？

乙：不知道。

甲：哈哈，死胖子。

對于很多人而言，“死胖子”這個詞并沒有惡意，也不帶有歧視之意，可能對他們來說，用這個詞是不需要注意的。但是對于另外一些人而言，特別是如果聽話人是一個比較肥胖的人，可能他們會覺得受到了冒犯，因此，這個“笑話”不僅不可笑，反而可能造成說話人和聽話人之間的矛盾。另外，這個笑話中得“死胖子”一詞，是把活生生的“胖子”摔死而產生的，也許會有些比較嚴肅的人覺得這是看輕生命的笑話，是根本難以引發人的共鳴的，甚至對聽話者是一種唐突。

當然，除了上面所分析的因素之外，冷笑話還受到社會因素和個人因素的影響，社會因素如階級、階層、職業、語境等；個人因素有性別、年齡、知識結構、心理、性格等。作為一種新興的語言現象，冷笑話的產生和發展與社會因素密切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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