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秋平
新學期,我接手一個新班,這個班的孩子活潑可愛、積極向上,讓我非常喜歡。可是開學沒幾天,我就發(fā)現班上有位孩子特別好動,上課時他總有做不完的事情,一個螺絲釘、一支鉛筆、一張紙條……無論是什么,他都玩得津津有味。平時別人做作業(yè)時,他就拿著筆啃筆頭,要不就在一旁躁動不安,影響同學學習,你要批評他幾句他就和你頂上,一味地說別人的不是,一臉無辜被冤枉的表情讓人覺得又可氣又可憐。另外,他的作業(yè)總是不能及時完成,平時上學放學還在門口附近的小攤點前逗留。
我找來了他的家長,從他的媽媽那里我了解到,這孩子因小時候鉛中毒,醫(yī)生診斷說他有好動癥,因為媽媽擔心藥物對孩子身體會有負面影響,所以并沒有給他吃多動癥的藥。他從一年級開始就是這樣,老管不住自己,再加上外婆外公都寵著他,所以他就變得越來越不聽話,學習也越來越散漫,有時為了逃避作業(yè)他會假借肚子疼干脆不來上學。
看到他,我不禁想起張文亮博士的散文詩《牽著蝸牛去散步》:有一天,上帝給我一個任務,叫我牽一只蝸牛散步。可是蝸牛爬得實在太慢了,我不斷地催它,唬他,責備它。它卻用抱歉的目光看著我,仿佛在說:“我已經盡全力了!”我又急又氣,就去拉它,扯它。蝸牛受了傷,反而越爬越慢了,后來干脆趴在那里不肯向前爬了,而已筋疲力盡的我也只好看著它干瞪眼。無奈之余,我不禁有些奇怪:上帝為什么叫我牽一只蝸牛去散步呢……
我忽然明白了:原來上帝不是叫我牽蝸牛去散步,而是叫蝸牛牽我去散步。
無獨有偶,我不就是這個牽著蝸牛去散步的人嗎?面對學如“蝸牛”的俊翰同學,我曾痛心疾首而“怒發(fā)沖冠”,曾心急如焚而“大動肝火”。多少次他因作業(yè)沒做而被我留置于辦公室;多少次他因上課搗蛋而被我無情地責備;而又有多少次他因打架犯錯而被我請來家長,甚至督寫保證書……總之,我是竭盡全力地催他、唬他、責備他。但是不管采用什么樣的方法都是收效甚微,我的“小蝸牛”依然我行我素,毫無改變。而且,由于一次次的打攪他家長,原來還積極配合的媽媽也漸漸和我疏遠了。終于,我累倒了,宣告失敗了。我開始生氣,開始迷失了心智,原本純潔的教育良知也開始迷離,反正家里人都不想管了,我還管他干嗎?于是,我不再去管他的作業(yè),不再去打攪他的“頹廢”生活,他的座位也從第一排被我調到了最后一排的一個“陰暗”的角落。
有一天,我在街上碰見他,老遠我就主動和他打招呼,可是我發(fā)現剛剛還和媽媽有說有笑的他,見到我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縮在媽媽身后,我的心為之一震,我開始反省自己,這難道是我想要的結果嗎?孩子犯了錯誤連上帝都能原諒,為什么我不能呢?我決定接受上帝的旨意,善待學生,善待自己,陪著“蝸牛”散步。
有一次,科學課要研究蚯蚓的生活習性,他花了很多心思找到了五條蚯蚓并把它們用鞋盒裝好帶到了班上,在課上,他如數家珍般介紹著蚯蚓的種種特性,從而獲得了同學們熱烈的掌聲,他也從課堂的迷離狀態(tài)中回到了我的教學世界中。
又有一天,晨讀課上,我意外發(fā)現他的朗讀能力特別強。因為爺爺是北方人的緣故,所以他說起普通話字正腔圓、抑揚頓挫。于是我在課外特別表揚了他,并且在接下來的主題隊會上還特意讓他表演詩朗誦《少年中國說》。
這以后,我發(fā)現他慢慢地在改變,我也從內心里真正悅納了他。課后我們也多了許多交流,他還送我一條紅領巾,他告訴我那是他的姐姐留給他的,他的姐姐曾經是我們學校的大隊委,看他得意的樣子仿佛說的是自己。
我恍然醒悟,其實蝸牛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進步著,只是原來我看到的凈是他的作業(yè)、分數、缺點,而吝嗇對他的賞識,埋怨他的不求上進,忽略他的隱性努力。
我陪著這只“小蝸牛”慢慢地爬行,雖然飽嘗艱辛,卻欣賞了別樣的風景。原來生活可以很美,學習可以很快樂。我想,只要蝸牛能一直這樣的堅持,它也能看到雄鷹所看到的景色,也能領略駿馬所暢享的極致。對于那些努力的蝸牛我們需要等待再等待,寬容再寬容,多一些耐心、愛心和智慧,少一些責備、怒吼和批評,相信他們終有一天也能到達理想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