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應作為平等伙伴積極參與全球經濟治理

李仲周

世貿組織拉米總干事5月24日在北京“經濟發展論壇”講演，建言中國應在全球經濟治理上發揮更積極的作用。中國聽眾肯定都會認同，因為中國歷來渴望對世界做出更大的貢獻，問題在于，國際社會需要認同和接受中國發揮更積極的作用。這里的關鍵，是世界主要經濟大國要調整心態，接受中國作為平等伙伴積極參與全球經濟治理。

中國從申請加入多邊貿易體系那一天起，就一直竭盡全力進行體制改革以適應多邊貿易體系規則。加入世貿以后，經十多年的努力，已履行了對世貿組織及其成員的全部承諾。事實證明，這對中國和全球經濟都獲益甚豐。中國政府已經一再重申進一步改革開放，轉變經濟增長模式。

美歐日加作為中國加入世貿談判主要對手，即所謂“四巨頭”，只顧向中國討價，并沒有心理準備來接受中國為平等的競爭伙伴；也沒有準備調整他們的經濟制度來適應一個龐大經濟體的加入；更沒有考慮中國融入多邊貿易體系會助推全球化。他們當前面臨的正是適應世界經濟全球化的難題。

他們的對華經濟貿易政策是在冷戰時期形成的，其目的是封鎖禁運，現已事過境遷，應該適時調整。但中國加入世貿后，他們并沒有做重大調整。以美國為例，為換取中國巨大的貿易減讓，終止了杰克遜-瓦尼克修正案對中國的適用，承諾對華實行無條件最惠國待遇。照理說，該修正案是針對非市場經濟國家的，既然終止適用中國，美國就不該視中國為非市場經濟國家。但事實上，冷戰時期的許多對華貿易歧視依然如故。美國反傾銷、反補貼措施仍視中國為非市場經濟。杰瓦修正案從前門出去了，繞個彎又從后門回來了。歐盟國家隨即緊跟，照此辦理。又如，北約國家搞的巴黎統籌委員會出口限制清單，美國從來就沒有終止，而且脅迫歐盟不得終止，此類案例不勝枚舉。

全球價值鏈的誕生已徹底改變了全球生產和消費模式，空前提高了相互依存的程度。全球共同治理才能保障全球經濟的持續增長。眼下中國已具備一定的經濟實力來積極參與全球經濟治理。

拉米總干事特別強調了中國可以發揮更積極作用的四個領域：一是商簽多邊投資框架；二是加入政府采購協定；三是建立一個平衡，穩定的國際貨幣基金制度；四是積極參與加強技術標準監管體系的整合。總干事的出發點首先是為全球經濟增添活力，擴大全球經濟總量，用中國的市場實力來保障全球經濟的持續增長。對中國來說，當然是求之不得，可以為中國企業提供更加穩定的國際營商環境。但關鍵在于，美歐日等主要經濟體必須改革其經濟制度，以適應全球化新環境，特別要考慮和接受新興經濟體將在全球經濟中發揮更大作用的現實。中國必須作為平等的伙伴參加全球經濟治理。現存歧視中國的貿易投資和政府采購措施都必須取消，不得以價值觀，意識形態，冷戰意識為借口實施歧視中國的政策。

中國已經超過美國，成為第一大外國直接投資接受國，同時也具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擴展海外投資，但正如拉米總干事所言，中國海外投資并不順利。實際上，中國企業到美歐投資到處碰壁，障礙重重，凡是頗具國際競爭力的中國企業到那里投資，都會以國家安全或經濟安全為由遭到質疑。我看主因是意識形態、冷戰思維、中國威脅論。簽署一個平衡的多邊投框架或許可以部分消除疑慮，促進互利共贏的多邊經濟合作。中國成為雙向投資大國將為全球經濟增添活力。

加入政府采購協定談判已經取得了重大進展，中國加入將創造近萬億美元的市場機會。競爭性的政府采購可以節省政府開支，引入國際競爭將有助于加強政府采購監管，增加透明度，杜絕腐敗和造假行為，為外國供應商提供平等市場準入機會。但中國必須確信，加入政府采購協定后，能得到對等的回報，也就是同現有協定簽字國享受完全同等的待遇。《美國2013年綜合繼續撥款法》明確限制政府部門購買中國企業生產的信息技術系統之類的措施，大大降低了中國加入該協定的熱情。加入條款必須制止此類巧立名目、實行歧視的行為，否則中國加入該協定就失去意義。中國政府采購談判代表團應該列出外國對中國實行的歧視和限制清單，在加入議定書中明確予以取消。除總體承諾外，還要輔以列舉清單（illustrativelist），以防日后爭議。

建立公平合理的國際貨幣制度是國際貿易長期、穩定和持續增長的根本保證。中國一直要求改革現行國際貨幣制度，使其如實反映全球經濟格局的演變。中國還會繼續推動這種改革。但是靠說理不可能輕易說服既得利益者讓出其在國際貨幣制度中的壟斷權。中國政府應采取分步走，先從雙邊協議做起，簽訂貨幣互換協議，逐步實現人民幣的國際化，這是較為現實的。由于中國在國際貨物、服務貿易中和資本流動中的比重日益提高，人民幣的國際化并最終完全變成貨幣自由兌換就會水到渠成。但中國需要加速金融貨幣監管制度的改革完善，提高抗風險的能力。如此，人民幣的穩定自然會對國際貨幣制度的改革做出積極貢獻。

在技術標準和動植物、食品醫藥標準方面，優先要做的是盡快全面采用國際標準。這也是我國產業升級的重要標志。我們的產品和服務已經面向全球，必須全面達到國際標準才能取信于國際消費者。如果我們的產品連國內消費者都不信任，其他一切爭論都蒼白無力。

總而言之，中國已經完全融入世界經濟體系，無論從本國經濟利益和國際責任考慮，都應該積極參與國際經濟共管，對不合理的現象要直言不諱，據理力爭。我們的經驗還不夠豐富，還需要加倍努力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