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
【√】中美醫改是兩條截然相反的道路上的快車,一個注重籌資支付,一個注重成本控制,各有亮點,也各有弊端
醫療改革是中美兩個大國都關切的社會問題。奧巴馬發誓寧肯下臺也要推行美國版的全民醫保(美國可能目前是世界唯一一個沒有全民醫保的發達國家)。歷經了違憲之爭,2012年6月28日聯邦最高法院以“核心內容不違憲法”裁決為醫改背書。奧氏醫改基本上塵埃落定,使得美國前后七任總統前赴后繼奮斗了將近一百年的全民醫保終于收官。
奧巴馬推行醫改是治標不治本,因為全民醫保從支付角度著手,而不是從供給角度開刀。美國醫療體制的問題是供給端的成本高昂,不觸及美國四大行業協會寡頭壟斷的醫療市場是無法最終削減醫療成本的。奧氏方案雖然能大幅提高醫保覆蓋率,幫助無醫保弱勢群體,但美國衛生支出占GDP的17%,每年醫療費高達2萬億美元,醫療費用降不下去,為全民醫保埋單的錢從哪里來?無非三個來源:一為個人支付;二為社會統籌;三為政府補貼。
個人支付醫藥費和保險費,不堪重負,即便有雇主分擔,實際上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奧氏醫改為籌措資金引發違憲風險的就是“個人強制”條款,該條款要求自2014年起,沒有獲得雇主為其提供的醫療保險,且不被針對低收入者、老年人及殘障人士的醫保項目,或軍人醫保等公共醫保覆蓋的美國居民,必須購買醫療保險,否則將被處以罰款。這是保險還是加稅呢?
社會統籌,道德風險嚴重。全民醫保,有錢者多交錢,有病者多花錢,身體健康的人交的保費實際上是補貼那些體弱多病的人。你辛辛苦苦鍛煉身體,卻要為鄰居的心臟病、淋巴癌埋單。最終,不花白不花,無病也投醫。隨著二戰后“嬰兒潮”進入退休階段,老齡化浪潮撲面而來,1965年約翰遜政府醫改時(從完全市場化過渡到市場為主、公共醫保為輔),6個就業人口支付1個醫保受益人,現在是4個就業人口支付1個醫保受益人,僧多粥少。
政府補貼,奧氏醫改估計未來十年讓聯邦政府增加9400億美元開支,這對于債臺高筑的美國政府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政府永遠不會創造財富,它的所有收入最終取之于民,無非是加稅、印鈔、舉債而已。
如果說美國醫改在支付端的折騰是事倍功半,中國醫改則在壓低成本的道路上走得太遠了。社會普遍詬病的“看病難,看病貴”實際上是一個自相矛盾的說法,怎么可能同時存在既“難”且“貴”呢?事實是,無論按絕對還是相對標準,與美國相比,中國的醫療費用是極為便宜的,導致大量患者涌入優質醫療服務領域,當價格不能調整供需的時候,只能通過排隊解決了。
醫療費用的低廉是以從業人員的低收入為代價的。在醫院、學校這些非市場化的體制內單位,專業化的勞動價格是被政府人為壓低的,甚至低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醫生作為付出大量辛苦、關系人命生死的專業人士,收入高于社會平均水平是理所當然的。為什么患者主動送給醫生紅包,這是一種對別人技術勞動的尊重和補償機制。無論法律允許不允許,它都是一種客觀存在。送紅包,不管個體的主觀動機是什么,能形成這種風俗習慣和行為準則,是有其內在原因和必然性的。否則為什么是患者給醫生送禮,而不是像銀行、保險那樣反過來商家向客戶送禮物呢?
可笑的是,政府一面人為壓低醫生的勞動報酬,一面給醫生索取藥廠回扣的處方權,用默許貪污補償醫生的勞動收入損失。醫生不能用體面的勞動獲得正當報酬,只能靠回扣生存,從而這個職業被妖魔化,成為醫患矛盾的暴力受害者。
中美醫改是兩條截然相反的道路上的快車,一個注重籌資支付,一個注重成本控制,各有亮點,也各有弊端,如果非醫改不可,相互握手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