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所屬管風琴 攀登在亞美尼亞

Sam Bie

當幻想成為現實

那年夏天，在兩個攀登計劃之間，百無聊賴的我抽空上網看了看有沒有什么有意思的文章。在一個俄羅斯網站，鬼使神差般地看到了一條冷門新聞，這條新聞把我鏈接到了一個亞美尼亞的網站頁面：亞美尼亞首攀節將于7月開幕！我立即被網站上所呈現的鬼斧神工的巖壁深深吸引了！就在那一刻，我已經心馳神往，無法自抑……

但是在該死的7月我無法啟程。整整一個月的首攀節期間，我時刻留意著與這個活動相關的信息，開始關注每一份報刊雜志的報道。比起西班牙，意大利甚至法國這些傳統攀巖勝地，亞美尼亞攀登的信息簡直少得可憐。到了8月，我可能成為了全法國對亞美尼亞攀巖了解最多的人。這個時候，我開始準備實施自己的計劃。首先當然得聯系我的攀登伙伴，拿起電話我毫不猶豫打給了Alex Chabot，這家伙六歲開始攀巖，16歲的時候已經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條8A，我們曾經一起搭檔旅行過好幾次，做這種瘋狂的事，他正是最佳人選。

Alex同之前的我一樣，對亞美尼亞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但當我把網站上搜羅來的那些圖片傳給他看時，這個幾乎爬遍了世界所有知名巖場的老巖棍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我知道，他也對那些石頭一見鐘情了。

8月下旬，實在按耐不住了，我通過互聯網聯系了亞美尼亞當地最活躍的攀巖者Mkhitar Mkhitaryan，別擔心，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應該怎么讀。他熱情地幫助我們制定行程，解答了我的所有疑惑，并且一再保證這將是我人生最激動的攀巖之旅。

好事多磨，過度興奮毀了我們。10月下旬將近，馬上就到了預計出發的時間，Alex卻在這個時候在一次溪降中摔碎了腳骨……哎，我們只能再等到來年開春了。

誰也沒想到狀況迭出，這一等就是一年時間。一年里，我不斷幻想去到那個令我神往的地方，壯美的山峰，神秘的高加索少女，美輪美奐的巖壁……

次年冬天，Alex打算去一趟黎巴嫩，這地方看起來和亞美尼亞有不少相似之處，我立即決定和他一同前往。也是在黎巴嫩，我們原本計劃的雙人亞美尼亞行，又有了第三個伙伴的加入，他就是Pippa。

最終，經歷了在黎巴嫩的完美登頂之后，我們轉機莫斯科來到亞美尼亞首都—埃里溫。之所以轉機是因為我們的亞美尼亞航班取消了，所以，一千公里的路程，九小時飛機，四小時轉機和兩小時時差，我們終于到了！

緊接著，讓我來告訴你我們受到的熱烈歡迎。首先是下雨，賓館里每天停水9～22個小時；然后還是下雨，租來的車泡在水里完全癱瘓了；接著還是下雨，坑坑洼洼的路面沒完沒了折磨著我們的屁股；最后依舊是下雨，目之所及盡是雨中蘇維埃時期貧窮至極的老舊街區。還有，我差點兒忘了說：他媽的，這里整天都在下雨！

顧不了許多，也無法等待太久，一天的休整之后，我們在雨中開始了攀爬！看著眼前這讓我們魂牽夢繞的玄武巖柱列，亞美尼亞，我們來了！

曾經種種天馬行空的想像，現在都變成了現實，即將開始接受檢驗了！

當現實超乎想像

當我們置身Garni Gorge峽谷，面對巖壁，有什么好說的？就是一個字：美！沒錯，人類的語言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顯得如此的貧乏。

我們三個自以為看了太多漂亮石頭的外來者，此刻像三個真正的傻逼，在壯美的巖壁面前目瞪口呆說不出一句話。雖然我已經在互聯網無數次看過這自然的奇觀，真正站在這兒時，震撼還是絲毫不減。

整個巖壁似乎是一座座六棱巨塔組成的陣列，沖出地表，甚至懸浮在空中。每一個六邊形似乎都經過精確的切割，從下往上看很像是一塊塊巨大的六邊形天花板懸在頭上。六棱柱之間的裂縫一直延伸出去，看不到盡頭。我們已經知曉這些巨大的石柱都是火山熔巖在火山錐內形成的，它們有的重達百噸，但是有的已經斷裂墜落地面。至于它們夠不夠結實？我們心里也有點兒沒底，于是在接近地面的高度我們先做了幾個測試。玄武巖邊緣十分鋒利，沒人敢用煙囪式攀爬（用身體背部靠緊巖壁，用手腳撐住另外一邊以提供摩擦力，并依次移動手腳向上攀爬的攀巖方法，適用于很寬的裂縫攀登）。看起來，巖塞必不可少了，而且攀爬也一定很不容易，還好我們有經驗豐富的Mkhitar，我猜他一定在心里嘲笑過我們三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了。他告訴我們帶上一些小號的機械塞，非常小的那種，當然，事實上這之后的所有線路我們都用上了最小的“萬能零號”機械塞。

因為白天一直在看玄武巖柱子，我夢了一晚上豎條狀玩意兒。第二天我們迎來了短暫的晴天，為了應和我們的好心情，Alex首先攀爬了一條現成的6b+線路，名叫Duduk，這個詞的意思是一種亞美尼亞笛子，也叫都都克笛子，是世界最古老的樂器之一。為了拍攝照片，我在小隊的前列，在40米高度處一個長滿青苔的大斜坡上，找到了絕佳的拍攝位置。但是這個鬼地方幾乎沒有落腳點，而且到處都是又滑又濕，隨時有可能滑落，真他媽的嚇人，早知道這樣我一定會帶上巖釘。不過這一切沒讓我分心太久，原因很簡單，當我看到早已超過我的Alex優雅細膩的攀爬，并且視線最終和他來到150米高度的時候，一切詞藻都枉然。我除了按快門，連呼吸都忘記了。這感覺，無與倫比！

花無百日紅，老天沒有眷顧我們太久，藍色的天空很快就被陰云覆蓋，暴雨即將來臨。但我們還算見過點世面的雙眼卻被懸于頭頂的玄武巖屋檐深深吸引住了，Mkhitar更是富于想像，他覺得車到山前必有路，一定有路線可以翻過屋檐，甚至直達頂峰。

Alex很快就被也許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路線魅惑住了，他給它起名pixelization（意為像素化）。因為玄武巖表面較破碎，攀爬進行得非常緩慢，這個桃花源般的仙境簡直就是完美，巖塔的邊緣有時好似殺豬刀一般的鋒利，所以雙繩確保就成了標配，向上飛升的平行線打亂了我們的視線，這次攀爬幾近瘋狂。

但是這時，無情的雨水降了下來，運氣總是不眷顧我們，當地人都說這種天氣現象實在不常見，真是不幸。沒辦法，我們只能戀戀不舍地離開這片巖壁，向著更遠的Arpa峽谷更深處漫溯，期望老天能賞賜我們一塊藍天白云下的巖壁。

我心所屬管風琴

Arpa峽谷，距離首都兩小時車程，天氣并不見好轉，反而有更糟的趨勢！所以，我們只有穿著我們的 GoreTex沖鋒衣，風雨無阻地尋找一些以前當地人也沒去過的，可能有陽光照耀的火山巖大巖壁。但是屋漏恰逢連夜雨，以前只用趟過兩條小溪就能到目的地，在這段時間里卻變得無法通過了。下雨使得河水急速上漲，迫使我們只能繞道而行。一路上坑坑洼洼泥濘無比，還要一面跨過滾落的大塊玄武巖，一面提防著別踩到躲在草叢下面的蛇。但是在到達白巖（ blank cliff ）的那一剎那，大家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一路的艱辛終于讓我們爬出陰云看到了耀眼的陽光。

我們的大本營就是小鎮Vayk惟一的出租民房小客棧。在這里，真正體會到了一種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感覺，整個小鎮幾乎沒有人會說英語，如果不會說亞美尼亞語或者俄語，那么交流就會成為大問題，不過還好我們有Mkhitar，盡管如此，要點一份中規中矩的意大利面還是困難重重。

Arpa峽谷綿延數公里的懸崖上有著數百條可能的裂縫路線，遺憾的是我們短短兩周的探路之旅時間實在太緊，而且巖壁上還居住著大量的原住民—卷尾猴家庭，很多路線上到處都是它們的大小便，有時候我們還得冒雨前進，雨太大的時候只有尋找巖石中天然的避風避雨處。總之Arpa有太多未被開發的處女線路。

Alex和Mkhitar攀爬了兩條相互平行的線路。一開始是一段極窄的裂縫，只能使用小號的巖塞，這里的巖壁更適合器械輔助攀登或者美式攀登法。再往前，就是一段讓人有些害怕的線路，懸在頭頂的巨石讓Alex只得選擇用三個鉆入顫顫巍巍巖石的固定點保護。“我心所屬管風琴”是一條7b+路線，這個難度是該路線的自由攀登難度。作為參照，在其右側，一條更寬些的裂縫線路適合更大一號的巖塞，這條名為“pencil（鉛筆）”的線路以前也叫做“最后的洗禮”。在其后方的是由三根玄武巖巨塔相互支撐而成的尖頂，在35米高的塔頂上，相互支撐住的地方僅有區區幾平方厘米！正是由于三個玄武巨人之間僅有如此小的接觸面積，在塔頂才能把地面上的所有風景都一覽無余，簡直難以置信！

抓緊難得的幾天好天氣，Alex和Pippa攀爬了峽谷盡頭的幾條路線。線路的前半段稱為“俄羅斯輪盤賭”，得名的原因是因為它超強的暴露感，也因為在它附近俄羅斯獵戶小屋里要人命的伏特加酒。線路由交錯的巖石構成，有細如葉脈的細小紋理以供抓握，近百米高的路線上在如此細小的支點上還要閃展騰挪，真是線如其名，俄羅斯輪盤賭，我們不該去。

Noravanq Canyon峽谷

最后總算奇跡般地等來了好天氣。我們帶來的200個掛片還剩下90個可以放置。開線總是令人興奮的，我們驅車25公里一路向西，來到了Vayk的Noravanq Canyon峽谷。這里的巖石類型錯綜復雜，有石灰巖砂巖混合巖，還有一部分黑色布丁一般的黑色火成巖，但是都擁有良好的堅硬質地，我們尋尋覓覓，最終找到了一面150米的高大巖壁。于是就這樣決定了，在這里開線。實際攀爬時我們發現這條線比看起來難一些，我們開創了亞美尼亞的第一條結組長線，包括了四段： 6c+， 7c， 7b 和 5c+。我們的主旨還是讓本地的攀巖者更容易接近，并體會攀爬的樂趣。

在這一過程中，Alex開了兩段線路，從下到上分別有35米和55米，安全帶上帶著一個電鉆，另一個掛在保護站上作備用，“Richter Scale（里氏震級）”（7b） 和“Flake Appeal（雪花的懇求）”（6b+）這兩條線路用光了Alex所有的螺栓。最后任務圓滿完成，我們把200個掛片一個不落地留在了阿美尼亞。

在未來，有一點可以確定，Noravanq峽谷會到處可見不同的現代風格線路，路線將更容易讓大多數人接近，且不必再在峽谷中露宿，也不會被懸崖天塹阻隔。地獄峽谷（Hell's Canyon）， Ijevan Mount 地區， Bjin 懸崖，或者Khustuq山的大型結組線路，都會把亞美尼亞拉到攀巖排行榜熱門地區列表的頭幾名中。但在現在，開好的路線僅有15條，也僅有十余條管風琴線路被攀爬完成，還有很多等著我們去完成，去開拓……

戶外探險提示

亞美尼亞

位于亞歐交界處，高加索南部的內陸山區小國。人口約320萬，首都埃里溫，官方語言為亞美尼亞語。亞美尼亞有豐富的旅游資源，塞凡湖是高加索最大的高山湖泊。離埃里溫60公里，是著名的游覽勝地。此外最重要的是各類古代建筑。公元303年建立的埃奇米阿津教堂是世界上最早的基督教教堂之一，茲瓦爾特諾茨教堂博物館和格加爾德修道院也是游客必到的地方。 交通：中國沒有直達亞美尼亞的航班，必須在俄羅斯（莫斯科或圣彼得堡）或其他歐洲國家轉機。俄羅斯航空的票價相對便宜，四小時過境俄羅斯不需要簽證。境內交通租車費用大約200元人民幣每天。

簽證：中國公民赴亞美尼亞可以享受落地簽待遇。一次入出境簽證收費40美元，多次入出境簽證收費76美元。如經俄羅斯赴亞，最好隨身攜帶亞方邀請函，以備俄方檢查。在亞期間，如需要應及時辦理簽證延期，如簽證過期，每天罰款三美元。

攀登信息：可以瀏覽網站www.uptherocks.com.任何疑問都可以聯系當地最活躍的攀巖者 Mkhitar Mkhitaryan。管風琴巖壁邊緣鋒利，建議使用雙繩確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