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斯科吃頓政治飯

邰正靜

莫斯科有家餐廳，是反普京人士的大本營，在歐洲聲名遠播，甚至播到了普京本人的耳中。

剛到莫斯科，同伴就提議去吃頓政治飯。原來莫斯科有家餐廳，是反普京人士的大本營，在歐洲聲名遠播，甚至播到了普京本人的耳中。

餐廳名為“Jean-Jacque”，沿用了法國大革命啟蒙思想家讓·雅克·盧梭的名字。去年，普京再次當選后，俄羅斯知識精英群情激憤，反普京的活動與警察的鎮壓，就圍繞著這個據點展開。

去年5月7日，游行人士在這個咖啡館聚集，他們計劃用過午飯和咖啡后，再上街分發旗幟。沒想到警察動作迅捷，肩并著肩來到這里，驅散了在咖啡館門外就餐和等待就餐的人們，踢翻了桌子，并將椅子占為己有。當時反普京組織最著名的領導人Boris Nemtsov正在這里吃午餐，被警察反銬雙手，從餐桌邊帶走了。

Jean-Jacque門前是一排露天座。坐著染著綠頭發的少女、長頭發的中年男人、戴太陽鏡穿套裙的少婦。據說這里的顧客成分復雜，商人學生都有，最多的則是各大國際國內媒體精英。

要說他們有什么共性，大概是個個衣著考究、打扮入時，隨時可出現在時尚雜志的街拍欄目。這群人的招牌姿勢，則是手頭夾著一根煙，對著夕陽瞇起眼噴出一口煙霧，再呷一口葡萄酒。

Jean-Jacque的紅火，除了因反普京的硬核姿態引人矚目，也跟這家餐廳“假裝在巴黎”的定位不無關系。

餐廳的主色調為正紅色，配色為法國不少窗戶常見的青綠色，天花板中央為精美的鏡子，墻壁一概裝飾以琳瑯的酒瓶，既個性鮮明顏色溫暖又大方親切。

菜單上只有俄語和法語，像從前的巴黎咖啡館餐館一樣，煙霧繚繞。俄羅斯人顯然以此餐廳為驕傲，還有顧客在酒吧留言曰：“剛去了法國，沒吃到好吃的。回來到你們餐廳，才吃到了真正的法國菜。”

Jean-Jacque位于半地下，空間不大，桌子也不多，挨得都很近。要是晚上八九點來，一般都要等，遇到侍者幫忙安排個位置，就是天大的面子。

很多人喜歡的，正是這個調調—左鄰右桌都挨得很近，偷聽不啻為就餐的一大享受，搭訕也輕而易舉，時不時還有歌手彈唱，氣氛太文藝了！我們左桌是個漂亮的文藝女青年，只點了一杯紅葡萄酒，等來了一個氣質大叔后，兩人親親熱熱地離開了；右邊是一個長得像朱麗葉·比諾什的黑發姑娘，同伴是個發少肚肥的大哥。姑娘用英文報告了一天的歷程，乘船游莫斯科、去普希金藝術博物館。看來是來訪的外國客人，在俄羅斯見慣了美女丑男搭配的我，暗自舒了一口氣。

LP上寫，Jean-Jacque單瓶法國葡萄酒從350盧布（約人民幣69元）起，在居不易的莫斯科已是難得。現在世道顯然不同了，我們挑選的house wine，是酒水單上第二便宜的，一杯也要290盧布（約人民幣57元）。

我點了一份杏仁醬汁蘑菇配烤牛排土豆泥，牛排烤得無可挑剔，醬汁鮮美多味，與土豆泥是完美搭配，有兩個拳頭大的土豆迅速被消滅一空。相比而言，同伴的烤牛肉配薯條，可能跟政治飯還接近一些，因為牛肉烤得稍老，比較難嚼。而我的餐盤里，只有濃郁美味，那么細膩、那么精致、那么誘人墮落，只有“假裝在巴黎”，嘗不到任何“反普京”。

開罪了普京先生，對Jean-Jacque餐館會有什么嚴重影響？答案是沒有，如果不算上更多慕名前來的游客的話。報道說，就在去年5月7日下午，參加游行而未被逮捕的人就回到這里，繼續他們的聚會，順便把早上的賬結了。6月，Jean-Jacque還在中國城新開了一家分店，離克里姆林宮步行才十幾分鐘路程，普京先生要是不介意，下班了也可以去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