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海瑟薇 “芳汀” 之后怎么辦？

柏小蓮

安妮·海瑟薇拿下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獎隔天，就有不少報章拿她與新科影后詹妮弗·勞倫斯對比，褒貶分明。例如如下標題：《安妮：好萊塢最評價兩極化的明星》，以及更有攻擊性的《為什么人們討厭安妮·海瑟薇（而喜歡詹妮弗·勞倫斯）？》

為了演繹芳汀，海瑟薇剪掉長發，拔掉兩顆臼齒，讓臉頰凹陷，顯得形容枯槁，還為此減肥將近二十斤，一掃“甜姐兒”的招牌笑容，枯瘦、素顏、撕心裂肺幾近猙獰地邊哭邊唱。短短20分鐘的表演，成功賺走了觀眾的眼淚和奧斯卡小金人。

她的形象太完美，或者說她太致力于維護完美形象了，這就有點不好辦。早有外媒給海瑟薇支招：征服大眾的方式有兩種，讓他們熱愛你或讓他們恨你，更好一點的說法就是讓他們熱愛恨你，比如《彗星美人》與貝蒂·戴維斯。明星們是多么期待自己看上去又惹人嫌又有攻擊性啊，這樣他們就能紅上個幾十年。

好萊塢的“染缸”特性讓很多年少成名的演員幾乎消失，而安妮·海瑟薇似乎從一出道就得以保持公開的完美形象，沒跌過什么致命的跟頭。若要勉強說挫折，17歲第一次主演電視劇反響平平算不算？電視劇播到一半被砍了算不算？顯然不算。2001年，她在《公主日記》中一炮而紅。好萊塢有個甜姐兒定律：沒有這種家喻戶曉人見人愛的大眾作品，女明星很難挺進一線，就像斯圖爾特的《暮光》、詹妮弗·勞倫斯的《饑餓游戲》、前輩朱莉亞·羅伯茨的《麻雀變鳳凰》。梅格·瑞恩就更多，比如《西雅圖夜未眠》《天使之城》等。

甜姐兒定律之二：她們都在挖空心思尋求突破。和前輩們相比，安妮·海瑟薇太過保守。她在公開場合的每一次亮相都莊重得體，她是很多國內時尚人士眼中的“永遠不穿錯星小公主”（她的經紀團隊和宣傳團隊十分優秀），她從不沾染夜店、毒品、縱欲和奢華，哪怕有一點點無趣。另外，之前試鏡《公主日記》時從椅子上掉下來從而被導演看中的段子，是不是有點眼熟？對，老前輩奧黛麗·赫本也曾因不理導演自顧自地玩而爭得了《羅馬假日》一角。這種“平民公主”的宣傳策略安全無害，又能俘獲一大票觀眾。

但是不能永遠當公主對不對？從演完《公主日記2》的2005年開始，到2008年，她連續出演了黑幫題材的《歷劫俏佳人》、同性戀題材的《斷背山》、時尚勵志的《穿普拉達的女魔頭》以及含情脈脈的古典題材《成為簡·奧斯汀》，這幾部電影水準參差不齊，但可以看到她明確的努力、突破與進步。特別是這部標志海瑟薇從青少年偶像開始轉型的電影——2005 年李安的《斷背山》。奧斯卡頒獎之后，外媒不斷提到這部電影。她在片中發膠過量、紅唇紅指甲的俗艷造型與苦澀冷漠的表演深得學院派和媒體好評，而在今年奧斯卡頒獎禮上，那首塞思·麥克法蘭惡搞眾女星的三俗小曲《我們見過你的咪咪》中，這部電影也成為了她的“代表作”。

數年的努力，換來的成果就是，2008年，海瑟薇差一點摸到小金人。在獨立影片《蕾切爾的婚禮》中，她扮演一個女癮君子，短暫回家參加姐姐的婚禮。這是一場偽裝的喜宴，充滿破碎的擁抱，海瑟薇的表演像一把四面扁平的刮刀，連擦過都受傷。這已經是她出逃“公主”、“甜心”的勇敢嘗試，但終究功力道行都不如當年在《朗讀者》里表現驚人的凱特·溫斯萊特。對于海瑟薇來說，她算是用了10年的時間，才有資格跟她們這些老戲骨一起坐在金球獎晚宴桌和奧斯卡頒獎臺下。

即便海瑟薇深諳經營公眾形象之道，仍有她做不到的，客氣一點的說法是，海瑟薇在選擇角色、宣傳角色以及銀幕下塑造自我形象方面的智慧，多少掩蓋了她作為一名真正演員的天賦。雖然她今年如愿以償地舉起了小金人，批評聲音卻更大了，即便她演出了一個“完全不安妮·海瑟薇”的角色，媒體還是會挑剔她領獎時候的表現。是的，她的獲獎致詞很完美，但是讓人沒法記住。她沒有罵臟話，沒有哭得格外真誠或少許猙獰，而關于丈夫的敘述——“我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就是你走入我生命的那一瞬間”，又顯得不那么合適，雖然這句話像她的穿衣風格一樣沒出什么大錯。

同是煽情，大家對李安“感謝電影之神”那個望天一拜格外能容忍；在對比她和詹妮弗·勞倫斯的時候，媒體又因為年輕、假小子風格和大大咧咧的性格對后者格外留情，這些特質，從前的安妮·海瑟薇也有，因為唇形的尺寸優勢，她笑得可能更徹底，而現在，就連熱劇《緋聞女孩》都在拿她的笑吐槽，“安妮·海瑟薇，收起你的假笑，想吃蛋糕就排隊去！”

真的有關系嗎？從前他們怎么評價蕾妮·齊薇格，現在就怎么評價詹妮弗·勞倫斯，“她有那么漂亮嗎？”“她算是一個偉大的女演員嗎？”這些話放在安妮·海瑟薇身上也成立，但她得到的評論卻更苛刻，“她的最高成就也就是第二個朱莉亞·羅伯茨，她們如此相似，大嘴大胸，嫁得平庸?！?/p>

無論如何對比，海瑟薇也做不了赫本。她的戲路實在比赫本寬闊許多，又生逢一個資訊發達的時代。網絡時代哪有女神？傳統意義上的女神首先要保持神秘，而她既要高密度地曝光，又要將鮮明的個性、適度的扮丑與循序漸進亮點不斷的宣傳攻勢發揚光大。就算她終將成為歷任“美國甜心”里成就最高、作品最豐富的一個，恐怕也要經歷繼續減肥/增肥、拔牙、素顏，演更多撕心裂肺的角色，最好在保住婚姻的前提下多演一些性取向異常的角色，或者多接一點傳記人物，同時藏起她標志性的大眼大嘴，和過分舒展、不知收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