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奶粉

何三畏

香港“2013年進出口修訂規例”規定，攜帶兩罐以上奶粉離境，即有可能被處罰50萬元罰款和兩年監禁。這個規定事實上只是針對大陸同胞的。它嚴厲到如此程度，令人吃驚。吃驚之余，大陸人悲涼地感嘆食品之不安全，同時，也有批評香港“規例”的，認為對任何商品的限購，都是對香港的經濟靈魂——免稅自由港的褻瀆。

如果從道理到道理來推演，不是不可以這么說。但是，這個道理，相信香港的公眾和立法委員們都懂！也應該相信，情況如果還過得去，香港大約不會出此“下策”。筆者讀到一位香港家長寫給大陸同胞的文章，是這么說的——

香港雖然是自由貿易區，但是，香港不產牛奶不產奶粉，而世界各個出產國，對香港地區的出口，是按700萬人口配備的。出產國也不能夠無限增產，得保護牧場，“不能自由貿易”。而大陸家長對自己產的奶粉不放心，相當于一個人口大國的消費國不生產，世界承受不起，世界許多國家都限制購買（其實也就是限制中國顧客購買），通通都是不得已。

總之，眼看香港的孩子快吃不上奶粉了！那位家長寫道，他們一度天天去商鋪問都說斷貨。直到3月2日，上述“規例”生效，才又有賣，他的孩子才又重新吃上奶粉。

——我們看到了一次自由貿易區的反自由貿易行為！自由貿易的大原則，被中國大陸的強勢消費攻克了。這怪誰呢？從香港市民的角度，他們還應該感謝政府對他們的及時保護呢！可是，大陸三聚氰胺事件已經過去5年，我們做了些什么呢？

先看看最近有關部門是如何應對“奶粉危機”的吧！相關官員對我們保證，99%的牛奶符合中國標準。可是，就算這話說的是事實，中國家長未必相信“中國標準”；就算中國標準是安全的，又有哪一位家長愿意去碰那1%呢？

我們通常的表現是，除了向公眾加稅和國家壟斷資源漲價（例如，房屋交易加稅，汽油漲價）說來就來，其他涉及公眾利益的，不得不來的時候，也要預留若干漏洞。例如，明明有無數理由需要辦的事，也要先“試點”，從香港到大陸，兩個港口吧，那就先在其中一個港口試！這一試當然“規例”就被廢了。然后，奶粉賣到黃金價，還是被大陸背奶族背走，導致香港孩子吃不上。

決定奶粉質量的是什么？是奶牛、牧場和加工設備嗎？我們的奶牛可能吃了過多的激素不夠健康，我們的草場可能施放了過多的農藥而帶有殘留，我們的加工設備可能不如別人現代。但是，它們再差，也不能自動合成三聚氰胺！三聚氰胺的毒素，是在人為的管理制度中注入的。

管理制度是如何產生的？誰在管管理制度？不能說我們國家管理制度沒有效率。衛星入軌，活人登月，導彈，原子彈，都需要精準，但我們都沒問題。只要納入國家政治的軌道，沒有什么辦不到，還能無師自通。但民生的需要，就多年學不會，現代汽車工業原版引入多少年了，仍然沒有消化出自己的品牌。那么，誰知道什么時候能生產出放心牛奶？

2009年3月，孫咸澤同志作為國家食品藥品監督局食品安全協調司司長，為三聚氰胺奶事件被“記過”，此后，他就地拾級而上，到去年，已經升任副局長。而這是符合規定的，記過處分期滿后應當解除處分，晉升不受影響。但這不是硬道理，假設某人的處分是因為曾對航天技術或核技術失誤負責，或是管理媒體不力，而不是與一些死于“結石”的兒童有關，他可能永難翻身。

這叫我們如何對媒體官員放心。對他們不放心，公共生活如何能放心。愿透過香港同胞以嚴刑峻法阻擊“背奶族”事件，讓大陸受到一次有效的警示，這警示不能局限在奶粉上。如果孩子吃的奶粉都不放心，其他所有的公共需要，都可以放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