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怎么辦？

趙靈敏

2月26日，意大利大選結果顯示，貝爾薩尼領導的中左翼聯盟獲得最高29.54%的選票，前總理貝盧斯科尼所在的中右翼聯盟得票29.18%，前喜劇演員格里洛領導的“五星運動”居第三，得票25.55%，而看守總理蒙蒂領導的中間派聯盟僅得10.56%。

由于沒有政黨得票超過半數，組織聯合政府就勢在必行。貝爾薩尼和蒙蒂的理念雖然接近，但雙方票數加起來只有40%，而格里洛已明確表態不會和中左和中右聯盟合作，唯一剩下的選項就是貝爾薩尼和貝盧斯科尼合組聯合政府。而總統納波利塔諾已經排除了再次選舉的可能性，因此這一結合似乎只能成功不能失??；但雙方分屬政治光譜的兩端，組閣談判必定非常艱難，耗費時日。

而對這4個人，意大利人顯然也都不怎么滿意：貝爾薩尼原本形象不錯，但他領導的中左翼最近深陷丑聞——意大利第三大銀行帕斯基山銀行因金融衍生品投資等金融活動導致數億歐元虧損，而此銀行總部就位于左派政客領導的錫耶納，因此被指責“左派的銀行和左派的政客一樣不值得信任”；貝盧斯科尼自1994年以來三度擔任總理，2011年底才下臺，是二戰后意大利任職時間最長的總理，意大利目前的經濟困境和他有脫不開的干系；喜劇演員出身的格里洛并未提出具體的競選綱領，只是反對一切，由他領導國家似乎不太靠譜；蒙蒂清廉正直，但在執政期間實行緊縮政策、增加稅收，民眾的支持率快速下降?！督洕鷮W人》也認為，蒙蒂的改革方向是正確的，但道路漫長而艱難，其不受歡迎無法避免。

意大利目前深陷債務危機，是“笨豬俱樂部”的一員。剛剛公布的數據顯示，2012年意大利債務占GDP的比重達127%，較去年上升6.2%，這是1924年墨索里尼執政以來的最高水平，當時這一比重為152.9%。2012年意大利經濟還出現了2.2%的負增長。

本已脆弱的經濟，再加上政治上的不確定局面，可謂雪上加霜，意大利看起來前景黯淡。而在目前的情況下，無論哪幾種力量聯合起來，都是權宜之計，很難形成穩定而強有力的多數。這就意味著新政府可能很難長久，更談不上采取任何有爭議的、短期內需要付出代價的果斷經濟政策了。而后者正是意大利目前最需要的。

意大利目前還是歐元區第三、全球第八大經濟體，但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統計，在本世紀頭10年，其GDP年平均增長率只有0.25%，排世界倒數第三，僅高于海地和津巴布韋，人均GDP負增長，生產力下降了5%。而與此同時，作為南歐國家的意大利，其國民生活懶散休閑，寧愿借債也要滿足生活享受，和以德國為代表的日爾曼語各國強調勤奮和量入為出的做派大異其趣。再加上政客為了選票不斷增加公共開支和福利以取悅選民，造成意大利公共債務的居高不下。

而經濟不景氣，產出沒有增加，也就使得減債成為不可能。意大利經濟的長期低迷，有兩個根本性的原因：一個是腐敗。從腐敗的程度看，意大利簡直不像一個發達國家。根據“透明國際”2012年對各國公共領域腐敗程度的統計排名，意大利排名72，比科威特、羅馬尼亞和巴西還要差。

另一個是大量不思進取的家族企業的存在。許多家族企業已經學會了在重重監管和種種法律限定的社會中生存的法則，他們只在信得過的顧客與供應商組成的網絡中做交易，而不愿冒險和外面不認識的人打交道。

面對意大利經濟的沉疴，蒙蒂在當總理的一年多里曾經試圖改革：為了減少腐敗，他要求地方公務員申報財產；為了增加財源，他恢復了房產稅。這些措施都讓他得罪了不少選民，工會則以罷工相威脅，阻止他通過更寬松的勞動法規。

這是很多改革面臨的共同悖論：民眾渴望改變，卻不愿支付改變的成本，一觸動自己的利益就和改革者反目。在改革的同時又不觸發既得利益者的反彈，是一個難度極高的政治游戲，蒙蒂失敗了，后來的意大利領導人會成功嗎？恐怕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