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反腐對瑞士表影響多大？

兩周前，在陪同中國總理李克強探訪四川地震災區之前，蘆山縣委書記范繼躍謹慎地做了一件重要的事：他取下了自己的手表。

范繼躍的擔心是可以理解的。中國新領導層正在嚴厲打擊黨內干部炫富行為，并遏制腐敗。因此，官員們不希望昂貴的手表為自己引來注意。而在中國，名貴手表正是人們經常用來討好商人和官員的禮物。

但倒霉的是，范繼躍的舉動恰恰引來了注意：眼尖的中國網民發現，他手腕上戴表的位置留下了一個明顯的手表印，他手腕上空空如也的照片也在中國互聯網上瘋狂傳播。不出意外地，中國的互聯網審查者迅速屏蔽了范繼躍的相關搜索。

這場去年秋天習近平上臺后突然刮起的反奢侈之風，已導致瑞士對華手表出口大大放緩。過去十年來，中國是瑞士手表增長最快的市場。

2002年，中國內地的瑞士手表進口總值僅9420萬瑞郎。到2012年，這一數字躍升至16.5億瑞郎（合17.7億美元），而中國內地也已成為瑞士手表的世界第三大買家。

同樣令人矚目的是，同期瑞士對香港的手表出口總值增長了近兩倍，至44億瑞郎。目前香港是瑞士手表的最大市場。中國許多內地人會到香港買手表，因為香港稅率低。

但近幾個月以來，這一趨勢發生了逆轉。今年第一季度，瑞士對中國內地出口手表總額同比下降了26%，對香港的出口額同比下降了9%。

其中3月的情況格外糟糕。瑞士手表對中國內地的出口額下降31%，對香港出口額下降8%。花旗（Citi）分析師托馬·肖偉（Thomas Chauvet）在給客戶的簡報中寫道：“這是大中華區三年來最糟的單月表現之一。”

一年一度的“巴塞爾世界鐘表珠寶展”（Baselworld）近來在瑞士盛大開幕。但出人意料的是，手表業高管們似乎氣定神閑。

路威酩軒（LVMH）旗下品牌真力時（Zenith）的首席執行官讓-弗雷德里克·迪富爾（Jean-Frédéric Dufour）說：“在華業務的確在放緩，整個奢侈品行業都在放緩。但增長會重啟的，中國在向前發展。”

巴塞爾世界鐘表展瑞士參展商委員會主席、天梭（Tissot）總裁弗朗索瓦·蒂埃博（Fran？ois Thiébaud）也持類似意見。天梭是斯沃琪（Swatch）旗下的眾多品牌之一。

蒂埃博說：“在美國，因為（總統）選舉的原因，每四年就會有一輪放緩。但之后增長每次都會重啟。中國也是同樣。中國剛完成領導層換屆，因為人們心里沒底，所以開支放緩。當這種感覺減弱，人們又會開始花錢了。今年來巴塞爾展的中國人就比往年多。”

然而，增長重啟多久會到來還是個未知數。開普勒資本市場（Kepler Capital Markets）瑞士研究主管喬恩·柯克斯（Jon Cox）表示：“我覺得（反腐）至少會持續到今年年底，可能還會更久。”

不過，并不是所有手表制造商都同等程度地受到了習近平發起的反鋪張浪費行動的影響。蒂埃博表示，天梭是個例外。他認為，天梭表的售價大多在300瑞郎至1000瑞郎之間，不算太昂貴，不是想要討好官員和商人的送禮者青睞的品牌。

分析師們同意這個觀點。柯克斯表示：“（反腐）將主要影響高端品牌，也就是價位在1萬美元以上的手表。”

然而，即便在高端品牌中，也有一些躲過了放緩的命運。最高檔的品牌之一百達翡麗（Patek Philippe）總裁泰瑞·斯登（Thierry Stern）表示，百達翡麗奉行限量生產策略，需求量再高，每年最多也只生產5.3萬塊，所以中國的購買量減少不是什么問題。

在巴塞爾展會手表展臺附近轉悠的那些首席執行官之所以相對樂觀，一大原因在于，盡管如今中國人在國內購買名表時可能不再那么爽快，但他們在海外的購買活動仍在繼續，特別是在歐洲。蒂埃博表示：“對于高端品牌，人們往往想要在這樣東西的制造地購買它。”

手表制造商們之所以能夠保持平靜，還有一個深層次原因在于，中國過去的反腐行動往往虎頭蛇尾，最終落個不了了之。

柯克斯說，即便習近平發起的反腐行動比以往更為持久，中國經濟增長和中產階層的興起最終也會抵消反腐行動對非法送禮行為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