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個快樂教師

【編者按】本刊2013年第6期刊載了葉一舵教授的專題演講《做一個快樂教師——中小學教師的心理健康與心理調適》之一——《認識自己》的上半部分，本期刊載該專題演講之二——《認識自己》的下半部分（根據錄音整理，有刪減）。

認識自己（二）——教師心理健康的標準

什么樣的教師才是心理健康的教師呢？換言之，教師心理健康的標準是什么？這里涉及一個基本概念——心理健康。何為心理健康？簡單地說，心理健康就是指一個人具有良好的心理狀態。那么，什么樣的狀態才算得上是良好的狀態？什么樣的教師才是心理健康的教師？

我們可以從兩個層面進行考察。一個是從動態層面考察，主要有三個指標：平衡、有序、和諧。

平衡是檢驗一個人心理是否健康的第一個重要指標。我們想要知道一個孩子心理健康與否，通常會從他的同伴那里得以了解。他的同伴也許會告訴你說：“老師，他的心理不夠健康。”“為什么不夠健康啊？”“因為他的心理極易不平衡，因外貌不及人而不平衡、因家庭背景不及人而不平衡等。心理容易不平衡的人，肯定不是心理很健康的人。”但是我們要知道，平衡只是相對的，不平衡才是絕對的，人不可能一天24小時都處在心理平衡狀態，因為第一，人的心理像河流，瞬息萬變，每時每刻都不一樣；第二，現實的誘惑太多，人與人之間的反差太大。所以如今，人們都很熱衷于討論這樣的一個問題：“你幸福嗎？”我們之所以討論這個問題，其實背后潛藏著另一個問題：“今天的人幸福，還是20年前的人幸福？”在物質文明如此豐裕的今天，為什么有很多人會覺得今天的幸福感遠沒有昨天的強？這確實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還記得1983年大學畢業后，我留在大學里任教，那時候一個月的工資頂多50來元，一個月里如果多招待幾個遠道而來之友，便會陷入上頓不接下頓的困境。可在那個物質并不豐裕的年代里，我依然很快樂，因為周圍的同事都是一樣的，大家都處在相同境地，沒有鮮明的對比，也就沒有不平衡之處，自然就很快樂。而如今社會卻大不相同了，你往往不敢睜眼看世界，因為你一看可能就會因紛繁復雜的社會現狀而感到頭暈目眩，不禁感慨這個社會反差太大。所以說平衡是相對的，不平衡才是絕對的，我們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處在平衡狀態，甚至有些不平衡之事是你我都無法掌控的。不是說心理不平衡就是心理不健康，因為人人都有心理不平衡之時、不平衡之事，我們允許不平衡的存在。能否更快地脫離不平衡，重新趨向平衡，才是衡量一個人心理健康與否的關鍵，因為人的心理發展總是從不平衡到平衡，再到新的不平衡的循序漸進的過程。

第二個指標是有序。有序的反義是無序，無序就意味著混亂，最典型的表現者就是精神病患者。為何我們說精神病患者心理不健康，因為他們神經兮兮、語無倫次、顛三倒四，他們的心理邏輯被破壞了。

第三個指標就是和諧。和諧的反義是不和諧，心理學上稱作“失調”，最典型的表現者就是神經癥患者。比如強迫癥。日常生活中，你出門時偶爾會想到家里門鎖好了沒有、抽屜關好了沒有、插座拔了沒有等這些問題，這是正常的，可是如果你在明知這些事情都已做好的情況下，卻還是為此焦慮，以至于影響你當前任務的完成，這就是典型的強迫癥的癥狀。強迫癥有很多類型，如強迫計數，具體表現為，患者見到某些具體對象（如電桿等）時，不可克制地計數，如不計數，就會感到焦慮不安；又如強迫洗滌，此類患者為了消除對受到臟東西或者細菌毒物污染的擔心而采取反復洗手等行為；還有強迫性儀式動作，指患者總是做一些具有象征性福禍兇吉的固定動作，試圖以此來減輕或防止強迫觀念所引起的焦慮不安。除了強迫癥，還有恐怖癥，比如大家所熟知的恐高癥、廣場恐怖癥、黑暗恐怖癥、疾病恐怖癥、結婚恐怖癥、閃電恐怖癥、社交恐怖癥、學校恐怖癥等，這些都是心理失調的表現。心理失調就意味著不和諧。團體對個體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我們身為教育工作者，要致力于學校、班集體的文化建設、氛圍建設、心理環境建設。作為一名班主任，你就要去倡導與建設積極向上、充滿正氣的班集體，因為只有在這樣的集體里，孩子們才能健康成長，否則，則不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這就是團體對個體的影響。畢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更何況是尚未成年的孩子。

教師的心理健康還可以從靜態層面來考察，主要是考察心理品質。心理品質主要有這些維度：

一是智力正常。這是個前提。什么樣的智力才是正常的智力？我們通常可以通過兩個途徑來判斷，一個是經驗判斷，比如，我們時常會聽到這樣的聲音：“某某老師腦子很靈光。”這就叫經驗判斷。但是經驗判斷是沒有固定標準的，它沒有辦法量化，就像我們教師身邊聰明的學生一定不少，但要我們依其聰明的程度進行排名的話，僅憑我們的經驗判斷是無法得知的，因此，就要通過第二個途徑，測驗判斷，也就是智力測驗。智力測驗所產生的值就是智商，也稱IQ，IQ高低就表示我們智力水平的高低。一般說來，測試結果IQ在90～110，智商屬于中等；110～120屬于中上；120～130屬于優秀；130以上非常優秀。而通常我們所說的天才，IQ要在139以上，而這在人群當中的理論概率不到1%，也就是說百里挑一都難。若往下，80～90屬于中下；70～80屬于智力遲緩；50～70屬于智力遲鈍；50以下屬于重度的智力低下；而通常我們所說的白癡，IQ是在25以下，所以我們教師萬萬不可稱學生“白癡”。因此，在測量學上，IQ要在70以上才屬于智力正常的，但是從心理健康角度講，應該要在90以上，最低不低于80。

二是情緒穩定而愉快。情緒是判斷我們心理健康最外顯的指標，也是最容易判斷的指標。衡量情緒健康與否的指標有兩個。第一是穩定，也就是說，如果一個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情緒反復無常，那么這個人心理就不夠健康。但是，如果一個人情緒很穩定，也不見得一定健康，就如，一個人情緒很穩定，可是他的內心一連三四個月都處在煩惱狀態，那么我們能說他是健康的么？學過心理學的人都知道，我們一般把情緒分成正性情緒和負性情緒，我們都要追求正性情緒。然而，情緒追求的最高境界又是什么呢？其最高境界就是愉快或者快樂，也就是要追求一種淡淡的、微弱的、可持續的、正性的這樣一種情緒。而這里所說的快樂也就是衡量情緒健康與否的第二個指標。如果你們還要追問，無比快樂好不好？無比快樂也不能說不好，但是人不能長時間、經常性處于無比快樂的狀態，因為一個人在高昂的情緒狀態里持續太長時間很耗心理能量，對人的身心健康是不利的。所以說情緒的最佳狀態就是穩定而愉快。

三是人際關系要和諧。現代心理學認為，人的心理問題70%以上都和人際關系有關，尤其在中國這樣的文化背景下，好的人際關系對我們心理健康來說尤為重要。人際關系和諧有三個重要指標。首先你要樂于與人交往，如果一個人和他人老死不相往來，毋庸置疑，這個人的心理肯定不夠健康，其中“社交恐怖癥”就是最典型的表現。其次要善于與人交往，如果一個人很樂于與人交往，但在與人交往的過程中摩擦不斷，不愉快之事常有發生，以至影響雙方的身心狀態，這也是不行的。第三個指標是在人際交往過程中，積極情緒要多于消極情緒，比如，幫助、愛護、羨慕他人等，這是都是正面的情緒（積極情緒）；反之，如果與人交往都是負性的情緒，如嫉妒、仇視等，那其心理健康水平自然也就大大降低了。

四是正確的評價和自我評價。這是衡量一個人成熟度的重要標準，也是上級提拔用人需要考察的指標。在人群當中，通常有兩種人，一種人總是妄自菲薄，認為自己一無是處，處處不及人，而他人什么都好，并為此自卑不已；另一種人恰恰相反，他們目空一切，自命非凡，而視人猶芥，并為此自滿自得。久而久之，這兩種人心理都容易出現問題，因為第一種人無端地偉大別人渺小自己，他從不敢抬頭走路，他看不到廣闊的天空，也享受不到燦爛的陽光。他一天到晚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影子，久而久之，他就萎靡不振，喪失自信。第二種人剛好相反，他每天都昂首挺胸，他什么都看得見，就是看不見地上的石頭和陷阱。所以一定要讓我們的孩子，包括我們自己都要明白一個簡單卻重要的道理：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有缺點也有優點，全世界找不到一個只有優點沒有缺點的人，也找不到一個只有缺點沒有優點的人。這就是正確的評價與自我評價。

五是意志品質良好。這對于現代人來說非常重要，因為現在的生活節奏非常快，很多場合都在考驗我們的意志品質。什么樣的人才稱得上意志品質良好的人呢？就是要具有良好的自覺性、良好的果斷性、良好的堅持性、良好的自制力、良好的抵御外部世界誘惑的能力，還有抗挫折的能力的人。人的意志品質是可以通過鍛煉得以提升的。

六是反應適度。就說個很簡單的生活例子。如果有一天你去坐公車，無意間被人踩了一腳，感覺有點惱火，發兩句牢騷，甚至罵人家一兩句，都屬于常態反應，可是當你痛過、罵過、牢騷也發過后，卻仍然悶悶不樂，越想越不開心，然后在下車后，定要尾隨他人，跟他干一仗才算罷休，這就是反應過度了。

七是生理年齡與心理年齡基本吻合。人成長、發展到什么水平與其說什么話、做什么事基本要吻合。如果一個人做出一件與年齡相去甚遠的事，往往會被認為很不正常。就如同樣一句話“人活著真累啊！”，若從一個60歲的老人口中說出，我們會覺得這是他人生經驗的總結；若是從一個幾歲的小孩口中說出，你聽了會是什么感覺呢？這就是生理年齡與心理年齡要基本吻合。

以上這些動態的、靜態的標準就是用來衡量一個人包括教師的心理健康水平的最基本的維度和指標。

那么，目前中小學教師心理健康狀況到底怎樣呢？調查顯示，中小學教師的心理健康現狀是不容樂觀的。我們可以從三個層面來看：

首先從量化的角度來看，這些年全國對教師群體的心理健康普查數據各有不同，但有一個結論是完全一樣的，就是教師心理問題的檢出率最低也不低于10%，高的卻可以達到20%甚至30%。也就是說，100個教師當中至少有10個教師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問題，如此情形是相當嚴峻的。

其次是個案。我們每到一個學校，教師也好、校長也好，甚至是學生，總有人冷不防地告訴你，現在我們學校里面有張三、李四不正常，甚至還有王五、馬六。前段時間我到閩南的一所小學，校長見到我就向我訴苦，他說他最近很煩，問及緣由才知他遇到了這樣的問題：每天早上七八點鐘，他一進辦公室，就有位有心理問題的女教師緊跟其后，一天到晚和他理論，為一些瑣事與其糾纏不休，令其異常糾結，影響心情、影響工作。我們都知道面對有心理問題的教師，是很不好處理的。如果一位教師出現身體疾病，那么學校能予其假期、慰問金等以示人文關懷。但是面對有心理問題的教師，就很難說清，特別是在中國，至少目前“心理問題”這樣一個話題仍為大多數人嗤之以鼻。同樣也是在閩南的一所中學，出現了4個心理問題比較嚴重的教師。這4個教師對于校長來說就像定時炸彈。校長也曾試圖以各種方式動員這些教師暫時回家休養，工資、福利照發，等情況有所好轉再回學校任教，但這些教師沒同意，因此也就這樣僵持著。我們在媒體上經常能見到類似的案件，從最輕的工作壓力到最極端的自殺行為，都是屢見不鮮的。

第三個就是負面情緒。什么叫負面情緒？各位教師是否經常感受到緊張、壓力、焦慮？這些都是我們的負面情緒，其實人每天都在體驗這樣的情緒，雖然我們有很強的自我免疫能力，可是這些東西如果長期積累，往往就會導致嚴重的心理問題。

（未完待續）

（責任編輯：黃常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