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微涼（組詩）

羅書銶

軌跡

秋葉長伏，隱匿著一把尖刀

短暫的，倏忽般的閃光

切碎了一只昆蟲

冰涼的暈眩，泛起一雙雙冷眼

那些人間軌跡，一直保持如

此形狀

死去或醒來，都是胸懷迷茫

如同賣早點的女攤販

長發下，一張白凈的臉

弄亂了這個秋天

是的，很多人過往

亡靈更漂亮，柴門縫外

天際一線，弧度深厚

依舊是死去的模樣

紅塵悲喜，總會在一道圓弧中

滑落于軌跡的端點

秋風

秋風爬上了坡

教堂鐘聲起，匆忙趕路的人

挑著一副重擔

一邊是夏日蟬鳴

一邊是冬日寂寥

沿途布滿迷霧，晦暗而凄美

高大建筑群下，昏黃的影

褲邊上沾滿草籽的乞討人

在聽一首來自天邊的贊美詩

“多遼闊的風啊，我的耳朵

長滿了鮮花和莊稼”

晨光微亮，環衛工人的吆喝

風送果香，微醺了一群上學

的孩子

嘰嘰喳喳，擠滿了這個秋日

秋海棠上爬過的飛蟲是多么

無力

這個秋天的羽毛和鳴叫

是你看不到的

唯有閑置的那塊草坪

在秋光深處，冒著一絲絲熱氣

秋光微涼

就這樣吧，朝生暮死

容易枯黃的草色，隱約于桂

花香下

等待一場時間，或一場死亡

如此安靜，包括飄零于軀殼

外的靈魂

恐懼，只是一堆甲殼

絳紫色的，透著微涼

是啊，這是我的靈魂么

飄忽的甲蟲，在這巨大的穹廬

是一顆顆散落的星辰

我將如何找到自己

那濃縮的秋天之水，唯有光

顯得穩定，躲藏在光中的宇宙

更像一次浮生的旅行

我的瘦削，如同夢魘里的汗珠

懸掛的葉尖有垂落的風霜

卸下來的冰涼，將帶入一個

未知

要不然，如此秋光一閃

紅塵便亂作一團

枯萎也是美

繁花盡去，落在臺階上

露水來得比我早

掛滿了鹿城角角落落

一個學童坐在一輛小面包車里

喝牛奶，吃蛋餅

一旁邊的父親看著，默默地

再過兩米就是學校

像一只老蜜蜂帶著一只小蜜蜂

車輪下布滿了花瓣

不知名的，在這片枯萎中

伴隨這靜靜的早餐

該是一種怎樣的幸福

長久的迷路

該禱告，還是該遠走

主和基督都隔離甚遠

通體干凈的，除了燈光和滴水

找不出可歡樂的流光

殘香迷離，遞進著

像落日苦短中旋轉的花紋

紅塵太舊，鮮活與死亡

來不及剝離

沉睡的糧食，是許多人舍棄的

命運不如一絲麥草

劃過郁金香的鋒芒

來吧，是彼此遺留的傷

深埋著浮生秋意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