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前發言人、語文出版社社長王旭明在微博上呼吁“取消小學英語課,增加國學教育,取締社會少兒英語班,解放孩子,救救漢語!”并在博客發表《全國娃娃學英語當急剎車》一文,對之前的呼吁進行了更詳細的解釋。他認為,漢語在現代科技發展的背景下越來越邊緣化,并舉例說明了保衛母語是許多國家的共識;同時,他強調目前的英語教育不符合中國東西部、城鄉差距大,家庭貧富不均的國情,擴大了教育的不公平。對于目前英語學習過度火爆的現象,王旭明歸納認為是公辦學校過度追求升學率、商業培訓機構追求利益和老師家長盲目跟風造成的。
目前,漢語的確出現了一定的危機,國學教育的缺失,也是一大遺憾。畢竟,國學中有我們寶貴的精神財富。至于取消小學英語,如今也似乎成為已經達成共識。前不久,教育部“減負十規”再征民意,其中便有學期統考取消英語的條例。由此可見,對英語的癡迷與熱愛本身,已經在“降溫”了,這雖然還未落地生根,但最起碼代表了一種流行趨勢。但是,漢語崛起,就一定要把英語推倒嗎?
支持
英語“淹沒”了學生 “吞噬”了學習時間
吞噬童趣,英語“難辭其咎”
有學者認為,目前英語和國語在國人心目中的地位,確有本末倒置之嫌。正確看待英語教學,必須首先讓英語“通吃”的優先地位靠后,讓暴熱的英語學習歸于理性與尋常。正如有網友直呼:英文確實很重要,但英文是“助力”而不是“主力”;臺灣中山大學文學院院長余光中更是一言中的:“英語充其量只是我們了解世界的一種工具,而漢語才是我們的根。”
弱化小學英語課,也是減輕孩子負擔的必然選擇。吞噬孩子童趣、造成孩子壓力的,英語課程“難辭其咎”。君不見社會上少兒英語班泛濫成災。甚至連母語都說不利索的孩子,也急急忙忙去“開發”英語,凸顯對英語教育的過度崇拜。由于缺乏現實交流的語言環境,孩子們靠機械地記憶英語單詞,效果并不理想。少兒學習英語實際上已經成為事倍功半、費力不討好的學業負擔。這也是人們對“取締社會少兒英語班”持支持態度的主要原因。
把英語變成興趣課
過度拔高英語重要性,缺乏理性與客觀;取消小學英語課,也有些過激與偏頗。英語終究不過是一種語言工具和交流載體。把英語教學從必修課的角色轉換成為興趣課或選修課,或不失為明智之舉。
在國外,強制性地要求所有小學生都學習某門外語是十分罕見的。通常,外語大多數是選修課一即便是學校教育必修課程,也往往是在中學階段。這樣,一方面能夠讓孩子把母語學習好,另一方面不至于過早地讓孩子厭學。比如,美國的基礎教育就沒有任何必修的第二語言。學生可以自由選修外語一西班牙、法語、德語、拉丁語、漢語、日語。雖然近年來隨著我國實力的快速增強,使得一些美國人認為有必要讓孩子必修漢語,但這種聲音既沒有變成國家教育政策,也沒有變成州與地方學區的教育政策。英國和澳大利亞政府雖然有意將漢語列為小學必修課,但阻力非常大。
嘗試取消英語考試
有教師認為,小學的英語教育還是很重要的,畢竟語言從小學習會容易很多,但是目前英語教學的主要目的還是應付考試。要想減輕學生學習外語的負擔,最主要還是要取消考試。如果考試取消了,學校可以更側重培養孩子的口語水平和對英語的興趣,這也許對英語教學更有幫助。
有學者認為,“英語要從娃娃抓起”已然成為社會現象,不僅各種社會少兒英語班方興未艾,就連學校也早已開設了小學英語課。從某種意義上講,如同幼兒園“小學化”現象,小學英語不過是“小學中學化”的延續,其間既有家長們“不輸在起跑線上”的焦慮,也有教育者們“為獲得教育政績”的需求,更有對接“社會需要”的超前。
時下的課程設置和教學方式,都是圍繞著中高考兩個指揮棒在進行,采取的是“考什么學什么”的方式,每個人都被綁在了同一架考試戰車上。當分數成了唯一的選拔標準,所謂的特長和專業最后也得靠分數來體現。在“學習要趁早”的指導思想下,不僅英語教育小學化,甚至已經幼兒化和胎教化,“英語情結”所承載的是全民性的教育訴求,孩子便成了被過度透支的學習工具。
減負是一個系統性工程,其關鍵就在于必須從選拔方式改革入手,讓考試不再成為唯一的標準。現在的問題是,在“全民學英語”的浪潮中,絕大多數人其實都是被強迫學習。“高考權重和語文數學同等,大學沒過四級不能畢業,職稱晉級與外語水平掛鉤”,時下的英語成了社會生存的資格和門檻,才使得大家對此趨之若鶩。
反對
取消小學英語 矯枉過正
需要規范而非簡單取消
英語的功利化、工具化,讓人們對英語課保持著一種復雜的情感。愛之,源于其敲門磚的功能;恨之,在于前期投入的巨大。英語學習偏離了純粹的求知軌道,但從社會發展的趨勢看,英語又是種必要的知識構成。小學英語課需要的是規范,而非簡單取消。
當下,小學英語課的異化,很大程度上不是小學課程設置的問題。高考作為中小學教育的指揮棒,它對考試內容的設定,會一級一級地反向傳遞到終端,從高中到初中到小學,甚至幼兒園。所以我們看到,很多家長為了保證孩子打下英語基礎,將其送往雙語幼兒園,把幼兒園當作英語學習的起跑線。漢語的危機,本質上不在于英語學習對學生時間的占據,而在于異化的教育理念為語文設定了一套功利化的教學模式。在這種模式下,和英語一樣,語文也是工具式的,而非一個按照語言規律被學習的語種。
英語漢語沒任何沖突 國學可通過政策扶持
對于王旭明提出的取消小學英語課,增加國學教育,救救漢語的說法。福建師范大學附中高級語文老師薛章輝認為,此觀點太過偏激。
薛章輝認為,學習英語與漢語沒有任何的沖突。“英語是國際通用語,在日常生活中的普及率越來越高,而對于學生來說,掌握越多的語言是了解新知識的途徑。若學校取消英語課,勢必導致學生家長選擇在課外為孩子補習英語,小孩的學習負擔將進一步加重。”薛章輝指出,國學教育應通過國家加大政策力度來提高,可以在中高考中加重對國學的測試,例如像英語四六級一樣,對國學也來個分級檢測考核,以此來提高國學的普及率。
取消英語 救不了國學
取消小學英語,把“多余”的時間給國學教育,也不見得就能培養、提高學生的國學素養。在我國應試教育體系中,學文科的學生沒有人文精神,學理科的學生缺乏科學精神,這已是眾所周知的問題,學生學習的目的是為了考出高分升學,而不是發展自身的素質,這不可能靠增減學習科目來解決。在當前,英語教育成為應試英語,學生會考試卻不會聽說,語文教育也有同樣的問題,機械地背誦詩文,閱讀時把美文弄得支離破碎,作文時主題先行,流行押題、套題、虛構編造,如果升學教育模式不破除,給語文教育再多的時間,也難以提高學生的傳統文化修養。
有專家表示,減輕學生負擔、推進素質教育的唯一出路是打破單一的分數評價體系,建立科學、多元的評價體系,實行高校自主招生。這樣,中小學將擁有多元辦學的空間,可以推進個性化教育。如果實行多元評價、多元辦學,有的小學可以開設英語,有的小學可以不開設英語,有的小學內還可對英語實行分層教育,受教育者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自主選擇,這就把“一刀切”地學英語,變為選擇性地學英語,而且把選擇權交給了受教育者。不僅對英語學科如此,其他所有學科的教育教學都可以如此,這讓學校不再千校一面,學生也不再一個模式,個性、興趣得到發展。這是減輕學生負擔、拯救所有教育,包括語文教育的根本途徑。
編后語:進入21世紀以來,英語教育高燒不退,英語學習低齡化成為趨勢。小學陸續開設英語課程,社會少兒英語班遍地開花,一度成為家長課外輔導之首選。這意味著英語學習已占用了兒童大量時間與精力,母語學習的主導地位已岌岌可危。語言是文化和思維的載體,在語言形成時期學習外語,確實會有導致兒童缺乏文化認同感的隱憂。但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速以及我國改革開放政策的推進,英語作為跨文化交際的重要工具已成為我國新型人才的必備能力。相應的,英語也是升學、就業的重要考核項目之一。有這些因素作為導向,家長對孩子英語教育的熱忱自然會只升不降,取消了小學英語課程,反而倒逼社會少兒英語班的壯大,減負也將變成增負,增加漢語學習的設想也會隨之落空。看來,“英語過熱”與“英語急剎車”都并非良策,外語學習應控制在合理適用的范圍之內。
單純調整兩種語言之間的學習量是治標不治本之舉,“打鐵還需自身硬”,漢語豐富的文化內涵與魅力已毋需贅言,但目前的漢語教育卻未能將這些特質完全發揮出來,這才是引發漢語危機的重要原因。一些小學語文教育禁錮在枯燥乏味之中,漢字認讀憑靠機械重復,古文鑒賞全賴死記硬背,閱讀硬求歸納一個中心思想,一千個兒童心中只有一個哈姆雷特……兒童在枯燥之中難以體味到漢語的博大精深,興趣導向無法發揮作用,自然無法同漢語中蘊藏的中華文化產生親近感。與此同時,大量的英語學習填補了漢語教學的漏洞,從英語中習得的西方文化則進一步沖淡了兒童的中華文化認同感。
幸而現在有許多學校已經開始轉變教學思路。例如,傳統書法走進課堂就為語文教學吹入清新之風,學生通過了解造字規律來認讀漢字,臨摹古詩詞也是解讀傳統文化的契機,與此同時還培養了藝術審美情趣。小學語文教學正當以這種活潑多樣的方式來激發學生的興趣,傳承中華文化。
“英語過熱”帶來的教育隱憂并非杞人憂天,適當調整英語學習量是對中華文化的負責,也是對兒童未來的負責,英語漢語相互權重則可培養兒童開放兼容的品格。而拯救漢語的當務之急則是提升漢語教育的質量,以文化自信來化解漢語危機。
(責任編校: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