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湖南江永縣松柏鄉是雙語雙方言區,境內漢語方言和少數民族語言并用,西南官話和土話并用。本文對松柏鄉土話的使用現狀及影響語言使用的社會因素進行了調查分析。松柏鄉土話生命力旺盛,受說話者年齡和文化程度、外嫁女等社會因素影響較大。
關鍵詞:江永松柏 土話 社會語言學
松柏瑤族鄉地處湖南省江永縣東南端,東與江華瑤族自治縣接壤,西與廣西富川瑤族自治縣交界,北與黃甲嶺鄉相鄰。松柏鄉屬于雙語雙方言區,境內漢語方言和少數民族語言并用,西南官話和土話并用。本文主要采用田野調查法、問卷調查法和詞匯對比調查法對當地土話情況進行全盤摸底,進而探究影響松柏土話使用現狀的社會因素,并對其進行分析總結。
一、松柏鄉語言使用現狀
松柏瑤族鄉共有松柏、建新、棠景等14個行政村,除了枇杷所村只講官話外,其他村土話和官話并用。問卷著重發放除枇杷所之外的13個村。
通過整理分析調查問卷,松柏鄉土話的使用面貌逐漸有了清晰的呈現,土話的生命力依舊十分旺盛,保留得十分完整。下面分別從問卷的四大部分分析土話的使用情況。
(一)語言本體
“語言本體”主要調查當地人對“女書”文化的了解程度及其流傳態度。調查結果不容樂觀,聽說過“女書”和完全沒聽說過的人數幾乎各占一半。聽說過“女書”的人中57%表示基本不了解。22%的人了解程度一般,自認為了解“女書”的人數只占4%。可見,當地民間對“女書”文化的價值和流傳意義缺乏足夠的認識,保護和繼承“女書”文化的意識十分淡薄。
(二)語言能力
“語言能力”主要調查當地人的語種及其熟練程度。
從表中可以看出,使用人口最多的語言仍是土話,其次是官話和普通話。可見,土話依舊是人們生活中最主要的交際語言。官話是最重要的輔助語言,普通話則是第二輔助語言。
(三)不同場合交際用語
“不同場合交際用語”的問卷從四類場所考察人們的語言使用情況:家庭用語,與同村人、外村人交流用語,政府等公共場所用語,學校用語。
從表格數據可以看出,家庭用語中,土話占絕對優勢。與同村人或附近其他村子的人交流時,土話仍是人們交際的主要語言,輔以官話。與非附近村子的人交流時,人們的主要交際語言變成了官話,使用人數占65.3%,但仍有15.4%的人用土話,這部分人大多是只會說土話的老年人。去政府部門、江永市區、學校等公共場所時,人們的語言以官話為主,文化素質高的人則會有意識地使用普通話。
(四)語言態度
“語言態度”主要調查人們對土話的使用態度和對未來發展前景的看法。對土話的態度,60%的人感到驕傲;35.5%的表示沒感覺,平時說習慣了;4.5%的人則認為土話不好聽,顯得很土。關于土話的發展前景,46%的人表示只會在松柏鄉范圍內發展,28%的人選擇順其自然,只有10%的人認為土話會有很大發展,4.5%的人認為在其他語言的影響下,土話在不久的將來會不再使用。在普通話越來越普及的今天,關于土話會不會被普通話取代的問題上,64.4%的人對土話充滿信心,16.6%的人認為會被取代。可見,當地人對自己的母語是十分熱愛的,對其未來的發展前景總體持樂觀態度,這種積極的心態無疑會促進土話在本地的繼續發展。
二、影響語言使用現狀的因素
實踐證明,社會和文化因素會對語言的使用產生明顯的影響,即使是生活在同時同地的兩個人,他們的語言也可能不盡相同(譚穎沁,2006)。對松柏土話影響比較大的社會因素主要有說話者年齡和文化程度、外嫁女。
(一)年齡與語言的社會變異
年齡差異對松柏鄉土話的影響主要表現在詞匯上,尤其是文白異讀詞上新老派讀音差異非常大。其差異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有些意義比較土的詞,新派已經無法用土話表達,但在老派中卻保存比較完整。
上表中的“放”字在新派中大多數都被普通話同化,聲母讀唇齒音f;老派保留了原汁原味的方音,聲母是雙唇音p。由于這些詞的文讀音平時說得少,而新派的文化程度普遍比老派高,因此新派在遇到土話難以表達的詞時,會不自覺地用普通話來折合。
第三,有些字的文白兩種讀法在老派中差異較大,但在新派中,文白讀已經沒有區別,基本被白讀代替。
“人”字的文白讀在老派中有8個村子存在差異,而在新派中只有4個村子有差異,大多數村的文讀已經被白讀代替,個別村子的文讀被普通話同化。
第四,姓氏字的讀音,老派保留了土音,新派則用普通話折合。
“飛”字,兩派讀法一致的只有4個村,其余村的讀法在新派中,或韻尾脫落,或介音不同,或聲韻都不相同。
(二)文化程度與語言的社會差異
松柏鄉土話的使用,受發音人文化程度的影響較大。主要體現在語言能力和不同場合交際用語上。語言能力方面:沒有讀過書的人只會說土話和官話,接受過教育的會普通話、土話、官話。區別在于文化程度越高,普通話的熟練程度越高。不同場合交際用語方面,“文盲、小學、初中、高中、大學”五類文化程度的人與家庭成員交流都是用土話。用語區別主要在以下幾個場合:第一,同遠處的外村人交流時,有文化背景的10%選擇使用普通話,這在沒有接受文化教育的人群中是沒有的。第二,去市區或政府部門辦事,文盲以使用土話為主,官話為輔;其他文化程度的人主要使用官話,也有使用普通話的,并且文化水平越高的人越善于使用普通話。第三,與會說土話的同事交流,89%的文盲使用土話;小學文化程度者86%用土話,14%用官話;初中文化程度者44%使用普通話,31%用土話;高中、大學文化程度者69% 用普通話,27%用土話。雖然對方也會土話,但是考慮到是同事關系,工作場合,所以文化層次越高的人越會注意有意識地使用普通話。第四,學校的語言使用。小學生在校使用頻率最高的語言是官話,不論課內課外都使用官話或土話。初中生、高中生使用頻率最高的是普通話。初中生課后與老師同學用官話、土話交流;高中生課后與老師交流用普通話,與同學交談用官話、土話或者普通話。
(三)外嫁女的語言使用情況
松柏鄉與江華縣、廣西省富川縣搭界,外地嫁過來的女子也被納入調查范圍。根據外嫁女的遷出地將這部分人分成三種類型。
第一種:本鄉的外嫁女。這部分女子本身就在松柏鄉出生長大,只是嫁到松柏鄉其他村。她們對嫁入村的土話和官話的掌握都很熟練,能像本村人一樣運用自如。
案例1:任偉蓮,39歲,小學文化,出生于建新村,嫁入花樓村17年。會普通話、土話、官話,其中土話、官話很熟練,平時跟家里人說土話,與其他村子的人交流也用土話,只有去政府辦事或去市區才說官話。
第二種:江永縣其他鄉鎮嫁進來的女子。這類人群又分成兩種,一是遷出地是松柏鄉附近的鄉鎮;二是離松柏鄉較遠的鄉鎮。前者對土話、官話都很熟練,后者則只熟練官話,土話用得較少。
案例2:申桂英,49歲,不識字,出生于黃甲嶺鄉石嶺村,嫁入花樓村30年。會普通話、土話、官話,且土話、官話都很熟練。在家里使用頻率最高的是土話,與附近其他村民打交道時土話、官話混用;與遠處村子的人說官話;去市區和政府部門辦事說普通話。
案例3:李玉珍,49歲,專科文憑,出生于允山鎮小古源村,嫁入棠景村27年。會普通話、土話、官話,土話的熟練程度一般;官話很熟練。在家里使用頻率最高的語言是官話。家庭用語,除與父母交流時土話、官話混用外,其余情況說官話;與本村人說土話,與附近村子的村民則土話官話并用,去政府辦事和去市區則說官話。
第三種:其他外嫁女。她們多來自江華、廣西、廣東。來自江華的官話熟練,土話熟練程度一般。來自廣東的、廣西的,大多只使用普通話。
案例4:李雙明,34歲,小學文化,出生于江華縣大路鋪鎮,嫁入大同村8年。會說普通話、土話、官話。土話熟練程度一般,官話很熟練,除此之外還會說一點客家話。平時在家里使用頻率最高的語言是官話。與父母、丈夫說官話;與子女說普通話、土話、官話;與平輩、祖輩、同村人說土話和官話。與其他村子的村民只講官話。去政府部門辦事說官話,去市區則說普通話和官話。
綜上所述,外縣、外省的外嫁女以使用普通話的居多,但嫁入時間越長,土話和官話的掌握程度也慢慢提升。本縣的外嫁女以說官話為主,土話掌握程度一般。本鄉的外嫁女則土話、官話都能運用自如。
參考文獻:
[1]曹志耘.浙江金華珊瑚村方言狀況[J].中國社會語言學,2003,
(1).
[2]郭熙.中國社會語言學[M].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04.
[3]黃雪貞.江永方言研究[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3.
[4]江永縣志編纂委員會.江永縣志[M].北京:方志出版社,2008.
[5]李星輝,段微.漣源鋼鐵廠語言使用情況調查[J].桂林航天工業
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11,(4).
[6]謝奇勇.“湘南土話”研究概述[J].湖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
學版),2005,(6).
[7]譚穎沁.影響語言變異的社會因素[J].安徽工業大學學報,2006,
(1).
(謝眺 長沙 湖南師范大學文學院 41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