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邊城》的敘事和描寫構建中,作者通過老人、女孩、狗、溪和白塔之間的關聯,讓讀者產生好似水墨畫般世外桃源樣的的畫面感,不僅畫面美得令人向往,人物形象更是生動傳神。故事以濃郁的情感作為核心,并將其貫串于整個主線中,既融合了創造性和再現性,又運用如風景畫式的描繪方法,將風土人情的描寫和故事階段性的敘述揉捏在一起,別有一番韻味。作品中還含有一種獨特的,在同一時代作品中鮮有的風骨氣質,讀者之所以在品味過程中能普遍產生猶如世外桃源之感,是因為作品用抽離時間和空間的不真實感,創造出了一種不食煙火、不似人間的空靈感。具體地說,就是時間的交錯感和空間的交錯感。
《邊城》是一個與作者所生活時代脫節的故事,沒有依托于時間長河的線索,只是讓記憶無限延伸。其創作時期正是商品經濟沖擊傳統社會的時代,而沈從文本人也正輾轉于上海等經濟發展的中心地區。自稱是“鄉下人”的他目睹了這場演變過程。田園式的生活已經不復存在了,《邊城》錯位的時空感,就在于作者能在一個復雜的社會背景及政治背景下不去觸碰時代。正如陶淵明所著的《桃花源記》一樣,也是在巨大的社會背景下,幻化出來的別樣世界。
一、時空錯位的桃源世界
《邊城》的開篇,用了一種插敘手法描寫充滿人性美的翠翠母親,這位母親在所愛的軍人死后生下了翠翠,卻故意地死在了河邊。這不僅僅是將故事的場景以一種跳躍的方式展開,同時也暗示了小說的悲情,在物是人非的交錯空間中,將兩代人的感情都聚集在翠翠的身上。這也展現了不同時間和空間里,不同人身上演繹的茶峒人敢愛敢恨的血脈。
小說這樣表現稱為世外桃源的茶峒小城:“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春天時只需注意,凡有桃花處必有人家,凡有人家處必可沽酒。”“黃泥的墻,烏黑的瓦,位置卻永遠那么妥帖,且與四圍環境極其調和,使人迎面得到的印象,實在非常愉快。”這實在是與當時物欲橫流的現實社會相脫節的,這個被創造出來的世界,與現實正好形成了空間對壘。這一點正是這部作品孤絕于世的首要因素。
首先,在茶峒小城之中,就算是妓女也是超凡脫的,俗有血有肉的,在飯店的調侃也是自然的,沒有絲毫的猥瑣。當然,這座小城也有屬于它的風俗人情,在小說中沈從文著重描寫了這里的端午節散發出來的鄉土氣息,為平實的生活注入了讓人無限遐想的內蘊。
其次,茶峒小城秀麗的自然景觀讓小城有了濃厚的童話色彩,這樣的環境從側面表現了溫潤的人物性格。小說中寫道:“水中游魚來去全如浮在空氣里,兩岸多高山,山中多可以造紙的細竹,長年作深翠顏色,逼人眼目。”描寫的景色雖然有些分散,卻有著得天獨厚的細膩,這也為以后的情節鋪墊了柔緩的基礎。
最后,世外桃源中的人物形象獨特。在這個清幽的空間中忠實撐渡的渡頭翁,以及天真活潑的像是靈性化身的翠翠,一會在小溪邊一會在小山后。還有儺送形象的刻畫更是將誠懇敏感以及聰慧果斷融為一身,最終成為了文中最傳神的精神人物。
二、桃源世界的形成原因
虛擬世界的構建,應對的是風雨飄搖的社會環境。就像依山傍水、民風淳樸的茶峒小城一樣,茶峒人倔強頑強,在生活中,妓女與水手也有著一定的關系,都是多情。大體看來,桃源的出現不是偶然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作者對故土的熱愛和懷念,沈從文早年離開湘西,對故鄉也僅僅保存著模糊的記憶。就是這些模糊的記憶讓作者有了遐想的空間,很自然地選擇了讓人為之著迷的湘西美景。這種將人物向美好方向傾斜,背棄描繪都市生活的刻畫,也印證了真善美才是鄉土文學的主流。
沈從文作為京派的領軍人物,對遺失的美有著執著的懷念,桃源世界的創造,無異于將這種執著爆發出來,也是對舒適恬淡人生的探求。這也說明了人往往能感受到一個相對世界的存在,卻因為種種條件改變了對人生、價值的看法。所以,在文學領域,黑變成白不是天方夜譚,這是一個主觀意識強大的再生世界,也是茶峒這個桃源世界能夠超凡脫俗存在的原因。小說的意蘊更多的是作者的思想情感和對世界的看法。在一個動蕩的時代,沈從文能夠以一個作家的身份不斷地發掘生命的意義和本質,筆者認為,這無異于奏響了一曲悠揚的生命禮贊。
綜上所述,《邊城》的最大亮點就在于其逆轉空間的文學形式,其中不僅有作者對真、善、美的追求,也形成了獨立于潮流的迥異的文學世界,這或許就是茶峒小城能成為世外桃源并永存文學之林的關鍵所在吧。
作者單位:江蘇省大豐高級中學(224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