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位語文前輩曾說:“一個稱職的語文教師應該是半個作家,半個評論家,半個演員,半個書法家,半個播音員,半個心理學家,半個……總之,是個雜家?!?/p>
可惜,我不是這么多“半個”中的“一個”。我的字寫得很次,文章寫得很撇,普通話說得很沒有磁性,所以,每次看到舞臺上那些外相俊朗、書法灑脫、音色圓潤的老師,我總是難掩歆羨之意:唉,要是……唉!
更要命的是,我才疏學淺、拙口鈍腮,常被學生問住,窘態百出。
那天上《跨越百年的美麗》,結課時,一位學生問:“老師,鐳是一種怎樣的東西?”又一位學生問:“愛因斯坦和居里夫人是什么關系?”還有一位學生問:“居里夫人有幾個女兒?她們有沒有繼承她的事業?”我蒙了,定在那里老半天,最后才悻悻然曰:“你們把我問住了,這些問題我一個也答不上來。我們回去各自查查資料,明天再來交流吧。”
我曾不止一次地假想:要是我博學多才、學富五車,又能口吐蓮花、智慧點撥,那該多好??墒?,我又常常狐疑:難道語文老師非得這也懂那也會嗎?難道語文教師非得滿腹經綸、才華橫溢嗎?難道語文老師非得是“半個雜家”嗎?
我知道,自己此生大概是難成那樣的人了,或許會永遠背著“不稱職”的黑鍋站在講臺上。但是,我也知道:聰明的教師不一定能培養出聰明的學生;倒是那些憨愚之師,或可成就敏慧之生。
教育,就是如此奇妙。
(二)
有人說:“語文老師是語言的導師,心靈的捕手;是真理的代言人,道義的傳播者。”可我從沒覺得自己有多偉大、多神圣、多崇高。擁擠在蕓蕓眾生里,我吃著五谷,享著幸福,犯著糊涂。
那天,上《松鼠》一課,剛板書完課題,學生就沖著我嚷嚷:“老師,你寫錯了,‘松鼠’的‘鼠’下面是點,不是橫。”我拿起書本一看,果不其然,那“鼠”字下面的四點就像四只鼠目,直勾勾地瞪著我。我自知糗大了,便忙告訴學生:“對不起,我寫錯了,請原諒?!比缓螅覠嶂?,端端正正地訂正過來。
這樣的事,于我仿佛特別多。
在一次練習中,有一道題要求學生認認“ ■”這兩個古文字。
憑著直覺,我認定這是“大人”倆字,便如是告訴學生。誰知第二天,一位學生跟我說,那倆字不是“大人”,而是“大刀”。我暗暗吃驚,問他是怎么知道的。那孩子說他爸是做篆刻的,對古文字很有研究,那個字是“刀”,不是“人”,“人”是這么寫的——他拿出筆,在紙上寫了一個“■”。
看著他振振有辭的神情,我知道自己又犯迷糊了。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四下里查找資料。當然事實證明,那孩子是對的。
于是,我又一次熱著臉站在學生面前,向他們表達我的歉意。
(三)
近來,學生背地里叫我“怪老師”。我問他們我“怪”在哪兒?孩子們說:“你這人不像老師,沒有架子、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知錯就改?!焙呛?,溢美之詞一大堆,說得我心里熱乎乎的。
前兩天,與一位已入中學的學生聊天。我問他:“你們語文老師怎么樣???”那學生把頭一揚,說:“他哪有你帥??!”
我帥?我一米六五的個兒,腦袋大脖子細,三寸丁谷樹皮,他居然說我帥?!
我想,這或許是學生對我這個“不稱職”的語文老師最好的褒獎吧!
(作者單位:浙江上虞市崧廈鎮中心小學)
責任編輯 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