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語來源的外來詞看漢字的假借精神

陳瑩瑩

（山東科技大學，山東 青島 266590）

從日語來源的外來詞看漢字的假借精神

陳瑩瑩

（山東科技大學，山東 青島 266590）

日語外來詞；假借精神；假借手段

20世紀80年代以來，漢語進入了一個與其它語言高度交融的時期。“外族語言某個詞被搬借來，在語音形式上改造成符合于本民族語音習慣的詞，就成了外來詞”[1]。外來詞有時也稱為借詞，對借用者來說，借詞也是新詞，這種新詞都是隨著事物和思潮的傳入而借來的?，F代漢語的外來詞，有許多的來源，其中以來源于英語和日語的數量最大，吸收的方式多種多樣。

1 日源外來詞

漢語中有一種特殊的外來詞類型，即把日語中用漢字記錄的詞直接吸收到漢語中來并按漢語普通話來讀音。因此，有“來日語的借形詞與譯音、半譯音的外來詞不同，它是直接把用漢字寫出來的日語詞拿過來作為漢語的詞……由于大多數借形詞的意義與字面的意義有或多或少的聯系，所以人們把它們看做合成詞，而不看做外來詞”這種看法。想要分辨清日源漢字詞是否外來語，應該先來條分縷析地看看這些日源漢字詞的構成。1）日本利用漢字音譯歐美語詞，如瓦斯--（英）gas；米--（法）metro等。2）日語用漢字構造新詞來意譯歐美語詞，如工業、電子、否定、批評、制約等。3）日本自創漢字音譯歐美語詞，如噸（英）ton。4）日本自創漢字意譯歐美語詞，如腺、癌、吋、呎等。5）借用漢字表達日本自創的概念，如財閥、場合、方針、廣場、柔道、權益、流感等。6）借用古代漢語中的現成詞來意譯歐美語詞或表達日本自創的概念，如博物、法律、革命、機關、文學、侵略、雜志、浪人等[2]。

這類外來詞十分奇特，它們用漢語材料構成，卻又是地道的外來詞。1、3類帶有或重或輕的音譯痕跡，比較容易被認為是外來詞；2、4、5類詞的漢字是中國固有的，因此它們很容易被否定其外來語的資格。即使6類詞好像直接來源于古漢語，但現存意義與古代漢語中的原始義差別較大，把它算作外來語也并不為過[2]。

2 假借在外來詞中的體現

提到假借，我們有必要先把假借的概念界定清楚。許慎在《說文解字敘》中給假借下的定義是“假借者，本無其字，依聲托事，‘令’、‘長’是也”。關于假借，長期以來在學術界看法不一，定義寬泛者把假借看成是一種構字手段，一種表達手法，即我們所說的“假借手段”?！笆怯谜Z言學的眼光看問題，利用語音的類似構成類推，解決語言中的詞與物的重新約定”[3]。我們在本文中所說的“假借”正是指“假借手段”，即假借是作為一種表達手法與其他構字手段一起組成了記錄語言的漢字體系?！凹俳枋侄巍钡膶嵸|是語言與符號的二次約定，即借固有符號做記音符號，并且重新賦予它們新的呈現詞語的意義。音譯外來詞的構詞原理與“假借手段”不謀而合，是借用已存在的漢字符號表示新的語言意義?！段淖謱W概要》中，裘錫圭先生把假借字分為“無本字、本字后起和本有其字”[4]三類?！盁o本字假借”就是始終只用假借字表示某個詞，音譯外來詞有很多是始終使用假借字記錄的。我們只知道“比丘、瑜伽、舍利”等佛教詞語或是“巧克力、咖啡、維他命、可口可樂”等英語音譯外來詞，卻常常忽視日語來源的外來詞。日語最初吸收大量的漢語詞時，是以“形借”的方式加以改造為日語詞匯的。而在后來，意譯歐美語言時，又用這些來自古漢語的外來詞或者一些漢語來源的外來詞的組合來翻譯，所以這時的漢語詞已經不是原來意義上的漢字詞匯，而是地道的本民族的詞匯了。爾后，中國又反過來將這些用漢語來源的外來詞作為意譯的現成詞語搬取回來，不過這“搬取回來”并非原封不動地移用過來，也得作一定的音譯，即把詞語的日語語音形式改造為符合于現代漢語語音習慣的形式。也就是說，日語詞匯滲透到漢語中的過程與其他外來詞一樣，即利用已有的漢字形體單位記錄新的語言意義單位，“經濟”應拋開漢字語素原有的意義，把它看作是新的語言單位，借“經”和“濟”這兩個形體單位表示日語“經濟”（keizai）的意義（economics）。這與借漢字“沙”、“發”表示英語sofa是一樣的道理，不過是因為漢日屬于同一種文字書寫系統（直線文字書寫系統）造成了相同語素材料在兩種語言中的共現，一時間遮蔽了其（經濟）真實身份——不過是借漢語本身已有的形體單位記錄由日語譯來的新的意義單位。這時，我們只借用漢字的讀音，而不考慮它的形與義，因為它這時表示的是另外一個與“形”無關的新的意義，也就是我們借用漢語中已經存在的漢字表達新的詞義。

3 假借的構詞精神

從上文可以看出日源外來詞的構詞原理也是符合“假借表達”的精神，是借用已存在的漢字符號表示新的語言意義，具體說就是日語來源的外來詞借日語中的漢字形體單位記錄由日語譯來的新的意義單位，即借用固有的漢字作“能指來表達新的意義單位，這樣字形和意譯單位之間就失去了動機性聯系，漢字就不再把自己的意義強加在語言身上[5]。”假借造成的能指距離感能從“負”方向讓人們仔細考慮表意字造成的假象問題，即字體的象征性和它所表達的語言意義單位之間，不過是任意約定關系，文字不過是記錄語言的一個差別性單位。假借手段的應用，使漢字的表意方式兼容了表音手段，這種通融精神就是本文所說的“假借精神”[6]，也可以稱為“假借手段”，它的中心思想就是利用已存在的形體單位記錄新的語言意義單位，省去了另造字的不便，符合符號的經濟原則。因此，假借手段彌補了表音方式能產性不足的弱點，制約了新形體單位數量上的無限制膨脹。例如一些在國外新出現的事物、術語、概念等，如果立即意譯成漢語不是件容易的事，而采用音譯這種借字表義手段就可以提高效率，省去中間的復雜的轉換過程，及時有效地傳達最新消息，可以給日常生活增加便利。比如在科技醫藥領域的一些術語如nylon尼龍(酰胺纖維)、vaseline凡士林(石油凍)、penicillin盤尼西林（青霉素）、AIDS艾滋?。ǐ@得性免疫功能喪失綜合征）等，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還是認同易讀省力的音譯名，除了專業人員外，沒有誰愿意用冗長的意譯名來交流?？傊?，假借手段是一種有效的構詞原則。

從上文對日語外來詞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漢語構字法中的假借精神具有強大的生命力，不僅適應漢字自身的特點，同時也適用現代漢語外來詞的構成，漢語、漢字與漢文化精神之間是息息相關不可分割的。

[1]劉叔新.漢語描寫詞匯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50-80.

[2]胡曉清.外來語[M].北京:新華出版社,1998:120-125.

[3]黃亞平,孟華.漢字符號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1-279.

[4]裘錫圭.文字學概要[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8:1-287.

[5]結構·語義·關系:英漢微觀對比研究[C].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8.

[6]孟華.符號表達原理[M].青島：青島海洋大學出版社，1999：1-296.

H12

A

1008-4118（2013）01-0090-02

山東科技大學科學研究春蕾計劃“英漢語標記性中的隱喻機制”，項目編號：2010AZZ134。

10.3969/j.issn.1008-4118.2013.01.46

2012-1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