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社會心理咨詢服務現狀及發展對策

蔣超，婁夢雪，胡維芳

(1.青海師范大學教育學院， 青海 西寧 810008；2.江蘇理工學院，江蘇 常州 213001)

社會心理咨詢機構在美國等發達國家經歷了幾十年的發展，已經形成了一套較為成熟的理論和實踐操作體系。中國的社會心理咨詢機構相對于世界上許多國家來說起步比較晚，較為正式的社會心理咨詢機構開始于20世紀80年代中期，經歷了一個漸漸被認識、漸漸被重視、漸漸得到加強的過程[1]。1989年“培愛自殺防治中心”在廣州成立，它是第一家以防治自殺為宗旨的社會自助機構。自2002年4月國家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頒布我國心理咨詢工作從業人員的國家職業標準以來，社會上個體開辦的心理咨詢機構如雨后春筍般在全國各大、中城市出現。社會上的心理咨詢機構主要區別于醫學和教育體系，是經工商注冊的民營營利性組織機構，提供面向民眾的針對預防和發展的一種心理健康服務機構[2]。研究表明，社會上的心理咨詢服務對解決和舒緩人們的各類負性情緒具有很好的效果。

一、社會上心理咨詢服務現狀分析

(一)心理咨詢服務機構的發展狀況

心理咨詢這一行業在西方國家已得到很好的發展，各方面技術和條件也很成熟，并且具備較為完善的行業規范和管理體系[3]。目前國內社會上心理咨詢機構數量少，分布不平衡且缺乏規范。主要集中于大中型城市，特別是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分布比較集中。其中華北、華東、華中地區城市好于西南、西北地區[4]。而且，社會心理咨詢機構的數量與城市的經濟發展水平呈正比。城市越發達，社會心理咨詢機構越多，反之，則越少。心理咨詢機構的發展水平與教育水平尤其是心理健康教育開展情況高度相關[2]。

近年來，國內不少研究者(江佩，阮昆良，陳錚，2008；曾院珍，宋鳳寧，2010；陶金花，2011；張庭輝，2011)調查發現，由于社會上心理咨詢業總體來說還是處于起步階段，目前咨詢總人流量少，咨詢機構多數處于非盈利狀態[5-8]。

(二)心理咨詢服務人員素質

1.基本情況

咨詢人員的從業性質多為兼職，專職僅占21.4%(王維玲，2003；張寧,2004)。同時還發現，社會心理咨詢機構中的從業人員女性幾乎多于男性2倍之多(吳小立等，2006)。

2.數量

在美國，每500個人就擁有一名心理咨詢師。王維玲等(2004)[9]研究結果顯示，上海市從事心理咨詢服務的人員總數不足，而上海作為我國經濟發展最好的城市之一，在心理咨詢服務機構人員配備上尚存在不足，可想而知，其他地區心理咨詢服務機構和人員發展的狀況。另有學者估計在中國有1.9億人一生中至少需要接受一次心理咨詢，因此嚴重供不應求[10]。

3.資質水平

國外的心理咨詢師均具有較高的心理學專業背景，并有完善的資格認證制度和監督體系。如澳大利亞就需要心理咨詢和治療的專業人員具有咨詢心理學、臨床心理學、精神病學或社會工作等專業的碩士及以上學位，同時應持有專業協會頒發的從業資格證書，并定期接受協會的考核與評估[11]。加拿大的心理咨詢工作人員則需要臨床心理學博士和碩士學位才可以獨立從業[12]。在北美洲，只有美國的政策堅持把博士學位作為心理學實踐的獨立開業的準入標準，雖然他們也有碩士水平的開業者，但其實踐范圍有所限制。江光榮、夏勉(2005)指出，在美國不管是從業人員還是機構獲取職業認證都有明確嚴格的標準和評審程序，且執照需要定期更新[13]。在歐洲，心理咨詢師需要具備臨床心理學領域以及精神醫學領域的專業知識[14]。在日本，臨床心理士(中國稱心理咨詢師)需要碩士學歷，并要具備較高的臨床實踐能力，必須高度職業化[15]。同時，獲得臨床心理士認證后，每5年需要重新審查[16]。

相比之下，我國的心理咨詢人員現狀就不盡人意了。主要表現為：學歷低、專業差、無規范。咨詢人員良莠不齊，甚至濫竿充數。勞動和社會保障部職業技能鑒定中心公布的職業心理咨詢師的條件過于寬松。學歷要求僅為大專以上，且沒有過多專業限制。非學歷培訓是當前國內心理健康服務從業人員的主要培養方式[17]。姚萍(2010)指出，這是因為國內的專業教育是非常有限的，全國設有碩士和博士學位點的正規臨床心理學的培訓不多，這樣培養出來的專業人員數量遠不夠滿足社會的需求[18]。在這種情形下，非學歷培訓，如心理咨詢師證書班等就成為了主要的培訓來源。導致國內目前極為缺乏受過系統專業訓練的臨床心理學人員。在培訓中，通常對某一治療流派的基本理論觀點缺乏足夠深入的介紹，在缺乏基礎的情況下學習高級的心理咨詢和治療理論和技術，在培訓中會覺得有所收獲，但是在實踐中卻發現難以恰當地處理來訪者的問題，在許多情況下是盲目地嘗試使用不同的治療技術，而治療效果不佳[19]。

(三)心理咨詢服務質量

1.服務范圍

日本臨床心理士就服務對象而言，從幼兒到高齡老人、從個人到家庭再到社會集團；就問題內容而言，從身心健康者到有心理問題和障礙者再到重癥精神病者；就涉及領域而言，有教育、保健醫療、司法福利等[15]。美國等發達國家的心理咨詢多以發展性問題為主。

國內社會上心理咨詢機構主要是面向社會，婚姻情感問題、學生問題是比較主要的兩塊。僅有25.00%的咨詢機構提供類似職業生涯規劃等針對來訪者未來發展的咨詢服務，多數咨詢機構提供的服務都限于心理問題的解決或對心理危機進行干預[6]。

2.服務方式

不少研究者(江佩，阮昆良，陳錚，2008；曾院珍，宋鳳寧，2010；張庭輝，2011)發現，心理咨詢服務途徑繁多，但仍以門診咨詢為主。門診咨詢仍然是主流，且收費均高于電話和網絡咨詢。各咨詢機構與來訪者面談的地點基本都在咨詢室，但如有特殊情況，也會提供“上門咨詢”服務[5-6,8]。

3.服務效果評估

施加平等(2008)[20]研究表明，我國心理治療效果量的平均值為0.45，具有中等程度的療效，證實了我國心理治療效果的實質意義。田學英(2006)[21]認為，治療者與來訪者所扮演的只能是科學家與被試或醫生與患者的角色，而忽略了咨詢活動過程中人的精神活動具有獨特的性質、功能和價值，失去了研究的開放性和靈活性。已有研究發現，我國城市個體心理咨詢市場缺乏規范。更嚴重的是，目前社會上有些機構無證經營，也就是所謂的“黑機構”，其服務水平非但得不到保障，有時反而會加重來訪者的心理問題，在社會上造成不良影響。

4.服務所使用理論

在美國，具有400多種心理治療理論，而心理咨詢師多使用“折衷”或者“綜合的理論取向”[22]。秦漠、錢銘怡等(2008)在全國范圍的調查發現，專業人員使用最多的是認知療法，其次是行為、人本、整合、精神分析和家庭療法，使用最少的是森田療法[23]。尹可麗等(2009)通過文獻分析得出我國心理咨詢與治療從業者所采用的方法絕大多數來源于國外，折衷方法多于單一方法[24]。付艷芬等(2010)的研究也發現，多數心理咨詢師以整合理論為主。且使用的大多數理論為國外來源，本土化理論較少[25]。

總之，我國目前社會上開設的一些民營心理咨詢機構，對心理咨詢知識的宣傳和解決部分市民的心理問題起到了一些作用，但也存在一些問題。比如咨詢師的準入門檻較低，咨詢機構資質魚龍混雜，咨詢師素質參差不齊，咨詢收費和咨詢效果的市場監管較差等都會造成市民對心理咨詢的負面印象。關于目前社會上心理咨詢機構人員服務的現實情形，趙旭東等(2005)概括指出：(1)專業隊伍正在擴大，但仍不能滿足社會需求；(2)缺乏對各類心理健康服務人員和團體的統一管理與指導；(3)心理健康服務人員的職業倫理、道德規范、職業守則和標準等缺乏；(4)服務形式多樣，但缺乏規范化；(5)隊伍的科學化、專業化水平不高，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員匱乏，心理健康服務工作隊伍建設亟待加強；(6)心理健康服務工作的體制、機制有待進一步理順，普遍存在機構不健全、編制不落實、分工不明確、管理不到位等問題[26]。

二、對策

中國社會上心理咨詢服務經歷了近三十年的發展，針對心理咨詢服務現狀，需要總結經驗，科學規范，借鑒國外先進的理念和經驗，在解決問題中不斷發展。

(一)建立對咨詢師統一資質認證和督導制度

勞動部、教育部和衛生部雖然分別有獨立的專業資質認證培訓和考試，但互不認可對方的證書。這對我國社會上的心理咨詢服務工作的進一步發展不利。因而建立統一的專業資質認證和督導機構勢在必行。

張庭輝(2011)調查發現，近一半的從業人員從來沒有接受過專業人員的督導，能定期接受督導的機構幾乎沒有。這與美國取得執業執照所要求的至少1 000 h差距較大。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攻關項目子課題《中國心理健康服務體系的培訓現狀及對策研究》負責人陳紅教授等人(2009)第一次系統地考察了中國心理健康從業人員的心理督導情況。他們測試了1 391名來自29個省市自治區的心理健康服務從業者。結果發現，42%的心理健康從業人員從來沒有接受過專業人員的督導，71.5%的目前沒有心理督導，表明我國心理健康從業者督導情況堪憂[27]。我國具備督導能力的督導師相對于接受督導的專業人員來說相當缺乏。目前急需培養一大批專業過硬、經驗豐富的督導師來加強對專業人員的督導，并結合國情推行切實可行的同行督導等督導方式。同行督導是目前國內學界提倡的一種督導形式，它是指一組同行在一起討論他們有關治療的各種情感體驗，是團體督導的一種形式。我國當前具備督導能力的督導師遠遠無法滿足心理健康從業者接受督導的需要，而同行督導正是在彼此的討論中,取長補短,促進專業成長，增強職業認同。為了提高心理健康從業準入標準和機構本身的專業水平，可以定期對從業人員開展培訓、評估和案例討論。如案例討論作為同行督導的重要組成部分，心理咨詢從業人員在對案例的分析討論中，會發現自己原有專業知識技能的不足，在相互討論中，相互學習，從而使自己原有的水平有所提高，起到督導的作用。陳紅等(2009)認為，應該由有關部門牽頭，挑出具備條件的候選者，參加一定的培訓，經過考試獲取督導員資格，建立相對獨立的督導隊伍；學員無論是在培訓期間還是在獲得咨詢師證書以后，都必須接受督導；制定和完善在督導進程中操作性細節的要求和規范，確保心理咨詢的服務質量[28]。

(二)提高從業人員的入行標準

通常認為2001 年 8 月國家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頒布《心理咨詢師國家職業標準》[29]，標志著我國心理咨詢職業化歷程的開始。

但經過十幾年的發展，目前我國心理咨詢行業的從業資格門檻還是較低，咨詢師職業素養參差不齊，咨詢師隊伍專業化程度不高。因此，必須建立心理咨詢從業人員資格認證機制,對從業資格的認證應該嚴格，最好能量化咨詢師的專業素質和職業技能水平，提高資格證書的含金量。心理咨詢師的學歷應該在相關的學科如心理學、教育學、醫學和社會學的范圍內，并且至少不能低于本科畢業。對專業差距較大的人，原則上應具有碩士學歷。美國執業臨床專業咨詢師，一般都具有社會學碩士學位。

(三)加強咨詢人員的業務培訓

針對目前我國心理咨詢人員良莠不齊的狀況，可以考慮由相關管理部門組織和實施對心理咨詢人員的理論與實踐的培訓，并進行嚴格考查，尤其加強對咨詢人員醫學知識和心理學知識的培訓和審核，對合格者頒發從業資格證書，對于不具備從業資格的人員和不具備經營資格的心理咨詢機構則要堅決取締。對已經取得從業資格的人員和團體也要定期審查，以防止心理診所因擴大規模而隨意招聘不具備從業資格的人員[30]。在美國，執業臨床專業咨詢師必須接受3 000個工作小時或大約2年的臨床督導，心理咨詢實務訓練。

(四)加大政府對心理咨詢機構的扶持

王凱等(2009)研究發現，81.5%的居民關注心理健康方面的問題，有82.6%的社區居民期望在社區開設心理咨詢服務點，但只有42.1%的居民能夠接受收費的心理咨詢服務，半數以上的居民期望得到免費的心理咨詢服務[31]。而在廣大農村地區，人們的心理知識極其缺乏，農民在出現心理障礙時，往往通過“燒香拜佛”來緩解心理壓力。調查研究表明，占總人口60%以上的中國農民在心理咨詢來訪者的比例中尚不到6.9%[32]。

在國外，許多國家正視社會對精神衛生服務的巨大需求，已經形成比較完備的服務體系。建立了醫療保險、政府資助和社會救濟、自付費用的特需服務[33]。比如澳大利亞將其納入醫保體系。這不僅為從業增加了財政收入，同時也給臨床心理學職業發展帶來一定益處。在日本，精神殘疾者康復機構費用的75%是由國家和地方政府負責。

我國著名心理學家黃希庭等(2007)認為，目前我國心理健康服務工作實施的是以政府投資為主體的多渠道多方位多層次投入體系[17]。但存在一些問題：首先，投入不足；其次，由于實行“分灶吃飯”的財政體制，落實到地方的財政資助并不多。因此，政府應增加資金投入，考慮稅收減免。將市民的心理健康服務納入社會健康保障體系，有效地避免“有病不醫”的現象,從而確保市民的身心健康。

(五)加強對民眾的宣傳力度

我國著名學者鐘南山(2008)認為，中國人的傳統性格比較隱忍，習慣把事情壓抑在內心[34]。同時也是愛面子，“家丑不可外揚”的心理在作怪，因此有了心理問題不愿意去心理服務機構求助。而且，民眾對心理咨詢服務缺乏了解，對心理咨詢態度比較保守。認為心理咨詢在幫助人處理內心困擾上沒有任何作用；認為去心理咨詢就代表有心理疾病；心理咨詢就是說教。對待心理咨詢，年輕者較年長者更愿意接受心理咨詢，表現出能較為開明地看待心理咨詢，但傾向于在自己解決不了的情況下接受心理咨詢(李箕君等，2002)。有很多人需要心理咨詢，有很多人想到心理咨詢，可是不知道去哪里咨詢。伍毅等(2011)曾對上海某社區433名市民進行調查，結果發現，有86.6%的市民聽說過心理咨詢，對心理咨詢有所了解；49.5%的市民覺得心理咨詢就是用安慰和開解的方法幫助人；95.0%以上的市民認為心理咨詢對象有正確的理解；遇到心理困惑時依次選擇朋友、親戚、父母，最后才是心理咨詢員；對于心理咨詢，首選的方式為綜合醫院心理門診，其次是電話咨詢；63.9%的市民認為心理咨詢機構的設置很有必要；在咨詢過程中，還有18.1%的市民不愿意將自己的內心秘密暴露給咨詢師。也就是說，雖然多數市民對心理咨詢持有積極肯定的態度與認知，但在尋求心理咨詢幫助的行為上卻是消極的，還存在許多誤區，需要加大宣教，進一步提高市民對心理咨詢的知曉度。近年來，上海市楊浦區開展了“心理衛生下社區”的工作，定期派遣一些具有豐富臨床工作經驗，又參加過心理咨詢師培訓的中、高級臨床醫生到所轄社區進行心理咨詢服務，深受社區居民的青睞和好評，取得了較好的影響和效果[35]。

因此，有必要加強心理健康知識和心理咨詢的宣傳普及，利用媒體向廣大民眾宣傳心理健康的重要性，減少民眾對心理問題的恐慌和誤解，鼓勵有需要的民眾去心理咨詢機構尋求幫助，提高民眾對心理咨詢的認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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