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的特權

文 _ 宮學萍

嬰兒的特權

文 _ 宮學萍

半夜，一團黑。

身旁的孩子又一次咿呀起來，你閉著眼，掙扎著坐起來，攬他入懷。可小家伙卻不肯吃奶，只是搖頭晃腦，哼哼唧唧。沒辦法，你只好睜開眼，瞥一下床頭的時鐘。哦，離上次吃奶還不到一小時，肯定不是餓了，于是隨手捏一下尿片，干干的，沒問題。再檢查孩子的衣褲、被褥，也沒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

這時你不得不完全清醒起來，因為孩子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從啼哭變成了尖叫。你抱抱、拍拍、晃晃、搖搖，什么招都使了，可惜偏偏都不管用。原本在一旁假裝安睡的老公也爬起來，一臉茫然地問：“要不要去醫院？”

還好，就在你們倆手忙腳亂到一塌糊涂的時刻，小東西突然弓起身子，一臉嚴肅地“噗噗噗噗”放出一串屁，然后毫無征兆地安睡了，甚至還十分慷慨地賞了你們一個甜甜的微笑。

每每遇上這樣的時刻（甚至有時候人家連個屁都不放），各位無可奈何的爸媽究竟是想狠狠地抽他屁股一頓，還是和我一樣，瞬間感覺從地獄上升至天堂？誰讓咱們是做爹媽的呢？

不舒服卻無須作出任何解釋，旁人就會100% 努力為你排憂解難—這大概就是身為一個嬰兒所享受的最大、最牛的特權。換成時下文藝青年的話，就是—“好希望這天地間有那么一個人，不需一言一語，就知道我內心深處的渴望。”

好浪漫啊！韓劇里最常見的狗血劇情也不過如此。比如女主角惦記什么生日禮物，只是逛街時悄悄注視了幾秒，第二天拆開包裝盒就一定能看到它。那些閑著沒事的“高帥富”總是像個完美的超級媽媽一樣，精準無誤地溺愛著我們的小蘿莉。

可惜這些美好僅存在于劇本和想象中。現實中，除了熱戀男女在高濃度荷爾蒙的驅使下可以偶爾完成一二以外，絕大多數情況下，類似這種“被照顧得像個嬰兒”的小心愿，只會給我們的日子增加麻煩。

典型的例證就是坐月子。

記憶中，好像沒聽過哪個媽媽的月子故事不是又困又倦、又氣又煩的。這“困”和“倦”好理解，可是這“氣”和“煩”又是為啥呢？—廢話，還不是因為那個“一點兒都不會心疼人的XXX”！

通常，這XXX會指代我們的公婆、父母、老公，或者笨笨的（有時還是心術不正的）月嫂或保姆。反正不管是誰，伺候月子都是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不管當事人如何努力，都很難換來新晉媽媽的基本滿意。

別人不說了，單單檢討我自己。記得有一次火氣特別大，就是沖著可憐兮兮替我去超市買衛生巾的好老公發的—這家伙居然為了“是買10片一包的還是20片一包的”這種沒營養的傻問題，打電話給我這個極度缺覺又偏偏正在睡覺的產婦！你說我能不崩潰嗎？可事到如今，單是讓我想象一個大男人站在高高的女性用品貨架前，被電話那頭的老婆抱怨，也實在替他覺得委屈啊！

還好月子其實很快就會過去，不必再像一個嬰兒那樣無助地躺在床上，絕大部分的媽媽，比如我，也都能恢復與人交往所必需的正常心智。沒那么多嬰兒般的期待，也就沒那么多的摩擦和不愉快，畢竟每個成年人都要為自己的愿望負責。這世界上沒有超能力，自然也沒有人懂得傳說中的讀心術，需要幫助的時候，咱們首先自己得積極主動地把心中的愿望表述清晰。

比如，我就想過了，以后若是還有機會要老公幫我去買女性用品，就一定在他出門之前，把具體的牌子、系列、包裝規則，就連右上角的太陽或月亮標志都一一跟他講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