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西曼
鷹派代表安倍晉三重新在日本上臺執政,其中一大原因就是自民黨包括量化寬松在內的經濟政策更得“民心”。日本是量化寬松政策的“鼻祖”,而且過去20年一直在實行量化寬松,為什么這種政策經常“損人不利己”,還必須要做呢?
民富、國窮、企業苦逼 一個國家窮還是富,有一個衡量方式很有意思,就是把這個國家的政府、家庭和企業作為3個獨立的單元來考察。
先看日本政府,其國債和GDP之比超過了210%,總量近1000萬億日元(超過12萬億美元),而且每年還要新增超過10%的新債務。這么高的債務,政府怎么能夠承受得住?
買政府的債務,無非幾個因素:第一,政府有現金流,有財政盈余,顯然日本不是這樣;第二,政府有大量的土地、國有資產抵押,日本政府擁有林業、郵電、酒類等專賣權,但是國企不多;第三,政府持有海外凈資產,日本已經有18年多是全球第一債權國;綜合二、三項來看,按照2008年的數據,日本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凈資產僅為11.8萬億日元,趨近于零,這里的債務統計還不包含地方政府負債;第四,國債可以給購買者帶來穩定的利息收入。
那么,這其中的核心,都在于第四點了。只有國債利息足夠有優勢,比銀行、地產、甚至股市的收益風險更劃算,日本國民才會購買;但是,悲劇也在于此,如果利息過高,那么政府每年償付的壓力就越大,這是惡性循環。所以,日本出現了銀行利息趨近于零、常年通縮的狀況并非都是壞事,只有這樣才能讓政府繼續借債。
2011年,日本的家庭凈資產超過2000萬億日元,其中,金融資產約1500萬億日元,現金和銀行存款超過800萬億日元,國債占比較高——股票和基金占比很低。如此多的現金,消費者不肯花錢,是因為太多老年人想借此養老,且沒有很好的投資渠道,只能買低收益的國債、甚至存在銀行。
在第三個池子里,日本企業的凈資產大約為1000萬億日元,其中包括日本位居全球第一的海外凈資產。由于企業很多資金在日本本土難以找到有良好收益的項目,所以主要用于投資海外市場,但是隨著日元升值,日本的出口受到很大的影響,這進一步增大了日本企業留在本土的難度;但是中小企業的國際化很難,加上日本的終身雇傭傳統,為了就業,日本政府又不得不留住很多企業,就造成了很多僵尸企業,由政府“養”著。
日益冷卻的發動機 日本政府多年來走馬燈式地換,QE了N次,已經彈盡糧絕,安倍的政策是飲鴆止渴。這里面已經形成了一個惡性腫瘤:政府扶植僵尸企業,并不能幫助企業做強;但是,如果不扶持,就業率和全民收入就會下降,主政者就會丟掉執政地位——最終,只能借債、增加財政開支,但是,日本政府的抵押物已經不足以借新債、更不要說償還了。這種情況下,政府不過是從不愿花錢的老百姓手里借了錢,替大家花掉。
日本政府不行,那么,日本的老百姓那么團結,可不可以幫助政府走出困境呢?其實,即便到今天,日本依然是全球“人均凈資產”最高的國家,超過20萬美元,但是這和20年前的水平差不多。這樣一個國家的人,不肯花錢不是因為它沒錢,而是沒有新的盈余,日本家庭儲蓄率從上世紀80年代的15%左右下降到現在的2%左右——所以,是很多老年人不肯花他們的養老錢,愿意花錢的年輕人并沒有多少節余。
干涸的政府水庫也好,尚且豐盈的家庭水庫也好,都不是財富的創造者,不能解決根本問題。最終,我們還是要回到一個更為本源的問題上,企業,這個市場經濟的發動機到底能不能創造更大的財富。如果企業不能創造更大的財富,政府、家庭的蓄水池就不可能獲得新的水源。
實際上,問題的樞紐也確實在日本企業身上。在2011年全球500強當中,日企仍然占據68家,位居全球第三。但是利潤超過50億美元的只有5家,利潤超過10億美元的只有30家,完全無法與美國企業相比,與中國、德國、英國企業的競爭力相當。更嚴重的是,日本最具優勢的汽車、電子、金融、貿易和電工和工程機械五大領域里,電子產業已經嚴重被削弱,面臨著巨大的生存壓力;工程機械,面臨中國、韓國的重大挑戰;金融本來也只能位居全球第二梯隊、甚至第三梯隊;只有汽車、商貿、電工領域依然較為強勢。
這種情況下,日本企業越來越成為防守者,鮮有進攻能力——恰如日本的老年人,依然很富有,但是只是在維持——這才是更大的腫瘤。失去了這個發動機,一切經濟增長都是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