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學寫記敘文是初中寫作教學的重要內容。新課標明確指出“寫記敘文,做到具體生動。”記敘文大多記人寫事,記人也好寫事也罷,常要用到動作描寫。而動作描寫是否到位直接影響著記敘文能否具體生動。
[關鍵詞]記敘文;新課標;《背影》
讀《背影》浮現在我們眼前的是父親“蹣跚”“攀”“縮”這幾個動作。讀《風箏》我們看到的是我“抓斷”“擲”“踏扁”呈現的粗暴行為。動詞猶如一位出色的演員,它再現生活的場景,讓讀者身臨其境,也觸動讀者的內心,引發共鳴。試想刪去“蹣跚”一詞我們怎能感受身負多重壓力的年邁父親為兒子爬月臺買橘子的拳拳愛心,把“踏扁”換成“踩扁”我們又怎能體會“我”當時的怒不可遏以致粗暴蠻橫。因此學寫記敘文我們可以試著錘煉動詞,打開文本之精彩,書寫人間之真情。
那么怎樣的動詞是我們錘煉的目標呢?好的動詞有三大準則。
首先,準確。
漢語詞匯豐富、精密,世間事物也千差萬別,寫作中以準確、恰當的語句反映客觀事物、表現豐富內涵、抒發真摯感情,首先取決于作者對所反映對象的獨特感受和對所使用詞語的精深理解,唯有對事物、情感有獨特感受,細心揣摩語言的細微差別,才能準確予以表現。法國大作家福樓拜有一句描寫格言“應該準確地用一個名詞來稱呼事物,用一個動詞來標志動作,用一個形容詞加以形容——決不應該蒙混。”賈島曾為“僧敲月下門”中的“推”“敲”舉棋不定,韓愈的一番解釋讓他茅塞頓開:“我看還是用‘敲好,去別人家,又是晚上,還是敲門有禮貌呀!月光皎潔,萬籟俱寂,敲門聲驚動了宿鳥,響中寓靜。”莫頓·亨特《走一步再走一步》“小心翼翼地伸出左腳去探那塊巖石,而且踩到了它。”一個“探”才能表現出我的小心翼翼、害怕,與我的膽小性格相襯。魯迅的《孔乙己》中“孔乙己排出九文大錢”,“排”淋漓盡致的刻畫了孔乙己虛榮、僅有幾個錢就擺闊綽的窮酸相。
其次,簡練。
魯迅先生談修改文章時就說道:寫完后看幾遍,將可有可無的字句刪去,毫不可惜。宋代陳骙在其《文則》中指出:“且事以簡為上,言以簡為當。”宋代嚴羽在其《滄浪詩話·詩法》中也特別強調:“意貴透徹,不可隔靴搔癢,語貴脫灑,不可拖泥帶水。”清代戲曲理論家李漁(笠翁)也特別指出:“意則期多,字惟求少。”杜牧的《阿房宮賦》開頭四句,“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僅十二個字,就寫出了秦橫掃六國諸侯統一天下的不凡氣勢和強大聲威,也寫出了阿房宮興建的背景與用材的浩費,字里行間已透露出秦始皇大興土木,勞民傷財的罪惡,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窮奢極侈的腐朽生活。不可謂不簡,不可謂不精。
再次,細致。
細微的一個動作,看似不經意,卻能掀起情感的軒然大波。細微的動作也是我們常說的細節描寫的一種:動作的細節描寫。好的動作細節是一篇好文章的生命,能使人物鮮活豐滿;是精彩處的點睛之筆,能使文脈生氣靈動。為文數萬言,難得幾個細節;閱書數十載,難忘的仍往往是細節。生活由細節構成,細節是情感的酵母。《武松打虎》這一情節,了解《水滸》的讀者再熟悉不過了。施耐庵寫到哨棒的地方有十多處,而每一處所用的動詞均不一樣,每一個無一不是恰到好處。“靠、提、拖、插、拿、掄、劈、丟”突出了武松的豪放、倔強、無畏的性格特點。“揪、按、踢、提、打”把武松打虎的場面寫得有聲有色,蕩氣回腸。
林海音的《爸爸的花兒落了》有這樣一段話“爸爸看著我,搖搖頭,不說話了。他把臉轉向墻那邊,舉起他的手,看那上面的指甲。”和女兒討論去不去參加畢業典禮的爸爸怎么會突然“把臉轉向墻那邊,舉起他的手,看那上面的指甲”呢?再細讀,不禁熱淚盈眶:女兒終于小學畢業了而且作為代表要發言,爸爸自然希望去,但“怎么能夠去?”想到這兒悲從心來,可又怎么能在女兒面前流露?于是他“把臉轉向墻那邊,舉起他的手,看那上面的指甲。”忍受巨大的悲痛告訴女兒要堅強。細微的動作描寫刻畫的正是最復雜的人物情感。
那么怎樣錘煉動詞,以達到準確、簡練、細致的境界呢?
一、源于生活,求真務實
寫作的原則乃是“以真為美,以假為丑”。學生們一旦離開了自己真實的生活去寫作,就只能是緣木求魚,竹籃打水;他們一旦不能從自己個體的生活經歷去找尋心靈感應的動詞,其動詞必然是呆板無力,缺乏生命力的。只有尊重現實,取之生活,才能捕捉到生活中真實的美麗。正是“夜深了會關門”這一生活常識,讓韓愈幫賈島選擇了“敲”字,引得后人交口稱贊;正是親眼目睹父親攀爬月臺買橘子,朱自清才發現父親步履“蹣跚”,讓眾讀者淚濕衣襟。
寫作課上,我們一方面要求學生觀察生活,寫生活中的真實動作,另一方面也可以在課上創設多種情境,體驗生活。一老師在公開課上設計了這樣一個環節:老師做一個動作,請同學們把它描繪出來。學生發現可以觀看老師表演,一個個伸長脖子翹首以待。只見老師轉身疾步走向講臺拿了一支粉筆,然后來到一旁的小黑板前寫下了“動作準確”四個字。學生回答踴躍,雖然句式表述不一,但是同學們選擇的詞語出奇地集中在“走”“拿”“寫”上。因為這三個動詞最適合描寫他們所見的老師的動作。同樣有老師在課堂播放校運會上學生“跳高”的精彩一幕,讓學生用準確精煉細致的動詞再現,學生寫的搖曳生姿。鮮活的生活情境給了學生最好的活水,流瀉下來的文字也是最具生命力的。依然清晰記得那一堂《運用描寫抒寫親情》的作文課,我要求學生描寫父母最感動自己的一個片段。一個學生泣不成聲地講述感動她的那一幕:“雨越下越大,一件雨衣遮蔽不了我和媽媽,媽媽讓我坐在自行車前檔上,然后拿起了我的一只腳擱在了她的大腿上。我吃了一驚,想縮回,媽媽用力按住了,用眼神告訴我沒關系,接著又抬起了我的另一只腳,同樣放到了她的大腿上。我知道媽媽是為了不讓我的兩只腳被雨水打濕,小時候我常常這樣把我的兩只小腳擱在媽媽腿上,但是我現在已經是初三了,一個跟媽媽一樣高的人了。我的兩只腳隨著媽媽踩踏板的大腿上下擺動,我的淚再也忍不住了。”這是一個風雨無阻用自行車接送女兒上下學的媽媽,這是一個給孩子帶來心靈的沖擊的大雨天。媽媽、雨天這生活情境給了她最真切的動詞。
二、積少成多,博采眾長
“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在浩瀚的文學海洋中,精妙的動詞猶如奇珍異寶璀璨晶瑩等待我們卻尋找,雖不是俯首即是,卻也是數不勝數。于是我和學生堅持閱讀名篇佳作并加以批注,積累動詞。因為我們知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最終必能由量變到質變,自然會妙手偶得之。巴爾扎克的《歐也妮?葛朗臺》(正當歐也妮母女欣賞查理留下的梳妝匣時,葛朗臺闖進屋)老頭兒身子一縱,撲上梳妝匣,好似一頭老虎撲上一個睡著的嬰兒。一學生這樣批注:“縱”“撲”是猛獸(如獅、虎、豹、狼等)撲食弱小動物的動作,作者用它們來形容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敏捷、迅猛,看似與年歲不符,實則和本性貼合。見錢眼開,見利忘義,不“縱”不“撲”怎么成其為葛朗臺?“縱”“撲”兩個動詞形象展現了葛朗臺餓虎撲食、禿鷲擒雞般攫取金錢的丑態。又如《范進中舉》中胡屠戶把銀子攥在手里緊緊的,把拳頭舒過來,道:“這個,你且收著。我原是賀你的,怎好又拿了回去?”范進道:“眼見得我這里還有這幾兩銀子,若用完了,再來問老爹討來用。”屠戶連忙把拳頭縮了回去,往腰里揣。學生這樣批注:嘴上說的是“怎好又拿了回去”手上卻是“攥”,“縮”了回去,往腰里“揣”。何其嗜錢如命!經典的動作描寫為學生開啟了文學的大門,讓學生充分領略的動詞的獨特魅力,也給了學生一筆巨大的礦藏資源——動詞。
三、千錘萬鑿,反復修改
寫文章,必須重視語言的錘煉。古人就有“為求一字穩,耐得半宵寒”(顧文煒)、“吟安一個字,捻斷數根須”(盧延讓)、“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賈島)這樣的詩句傳世,他們深知錘詞煉句的艱辛。蘇聯詩人馬雅可夫斯基也說過,要象從幾百噸礦石里提一克鐳那樣,去提煉精粹的詞語。
王安石在寫“春風又綠江南岸”這句詩句時,在原稿上曾經換過許多字,先用“到”,又改作“過”,后改作“入”,再改作“滿”,都不合意,修改了好多次,最后才選定了這個“綠”字。曹雪芹為《紅樓夢》增刪五次批閱十載,堆起中國古典文學最高峰。魯迅在講座上告訴學生寫文章的秘訣就在一個字“改”。作文教學中強化學生作文修改的意識,鍛煉學生作文修改的能力,是提高學生寫作水平的關鍵所在。
我曾經讓學生描寫電影《暖春》父親到柔道館陪摔的動作片段。
學生1:壯漢把爸爸拉過來,重重摔到了地上。
學生2:壯漢一把抓住爸爸的雙臂,高高舉起,把爸爸重重摔到了地上。
學生3:壯漢用力一抓,緊緊攥住了爸爸的雙臂,猛一下蹲,爸爸一下子被舉過了頭頂,接著使勁一拋,只聽“砰”的一聲,爸爸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最后成型:壯漢大步走到爸爸面前,雙手用力一抓,緊緊攥住了爸爸的手臂,只見他一個深呼吸,一個下蹲,一下子把爸爸舉過了頭頂,緊接著使勁一拋,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爸爸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一遍遍地琢磨,一遍遍地修改,選用的動詞越來越準確精煉細致。通過這樣的寫作學習,學生不僅學習了這個片段動詞的選用,更認識了一種寫作態度——推敲琢磨反復修改才是煉字的本色。平時寫作我們雖然不能做到“語不驚人死不休”,但也要有“眾里尋他千百度”的追求精神,因為只有這樣才可能有“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頓悟。
動詞,記敘文精彩真摯之命脈所在。若要學寫記敘文,就讓我們先學會積累動詞,錘煉動詞,這樣才能開啟精彩,書寫真情。
作者簡介:鄭靜素,浙江省交通廳干部學校,研究方向:語文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