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韋斯缺席典禮令全國不安

本報駐墨西哥、阿根廷、西班牙、德、英記者 鄒志鵬 陳曉航 丁大偉 青木 紀雙城 ● 李淵 陶短房“沒有總統的總統就職典禮。”一些西方媒體9日以此描述委內瑞拉今天將發生的尷尬一幕。此前一天，正在古巴接受癌癥治療的委內瑞拉總統查韋斯通過副手明確表示，他將缺席總統就職典禮，并請求根據該國憲法規定，過些日子向最高法院宣誓。而反對派當天稱查韋斯無視憲法，應擇日重選總統。從去年12月11日前往古巴接受手術到今天，查韋斯再也沒有露過面，關于他生死的傳言不斷涌現各種版本。不過，急于看拉美“獨裁者”笑話的西方輿論，近日卻開始對“空氣越來越凝重”的委內瑞拉政局“心憂”起來，美國國務院8日更是罕見地祝愿這名“反美旗手”“早日康復”。墨西哥《改革報》稱，查韋斯的健康不僅關乎委內瑞拉未來政治局面，更會由于其缺位而通過該國豐富的石油“鏈條”給世界其他國家造成巨大影響。“即便查韋斯今天就過世，委內瑞拉仍會延續當前的道路，”美國分析人士特卡丘克認為，對希望委內瑞拉好的人來說，應該祝愿其任何過渡都盡可能保持和平。拉美上空的“不確定性氣候” “根據主治醫生團隊的意見，總統的術后恢復時間將持續到1月10日以后，因此無法出席10日的宣誓就職儀式。”當地時間8日晚，委內瑞拉全國代表大會（國會）主席卡韋略在國會常規會議上宣讀了副總統馬杜羅的書面聲明，并表示總統請求國會根據憲法規定的“突發原因”情況將宣誓就職儀式推遲。 根據委內瑞拉憲法，成功連任的查韋斯應于本月10日在國會宣誓就職，但因體內癌細胞復發，12月他在古巴首都哈瓦那接受手術。委內瑞拉政府證實，目前查韋斯肺部嚴重感染，呼吸困難。“查韋斯可能6日就已經死了。”因為他推遲就職典禮，類似的傳言像病菌一樣四散。英國《金融時報》說，委內瑞拉的情報機構正突襲在“推特”上散布類似謠言的人，軍方也被動員起來應對基本必需品短缺問題。整個國家都在猜接下來將發生什么：他會最后時刻從天而降，為他困頓的部長們解圍？或者繼續待在哈瓦那的病床上，與癌癥抗爭？ 馬杜羅和卡韋略向民眾表示，無論能否出席宣誓儀式，查韋斯仍將是委內瑞拉總統。不過，推遲宣誓的聲明遭到反對派強烈反對。一些反對派議員當天表示，不會輕信這份聲明的真實性，并質疑聲明可能數日前已準備就緒，它既不是從古巴發出，也沒有總統親筆簽名。墨西哥媒體稱，這使得外界對查韋斯是生是死和病情嚴重程度的猜測加重。反對派稱，如果推遲就職儀式，查韋斯就得暫時下臺。反對派領導人卡普里萊斯同時表示，不會慫恿“人民內斗”。 這種對立情緒也在委內瑞拉民眾中蔓延。62歲的法律人士索迪羅稱，考慮到查韋斯的病情和恢復的可能，總統就職典禮延期是合法的，“他也是個凡人。即使回不來，革命必須繼續下去，這是人民的愿望”。加拉加斯市行政區區長羅德里格斯指責反對派在“陰謀”推翻查韋斯政府。不過，伐木工人馬奎斯認為，查韋斯應該仿效卡斯特羅，退休并安度晚年，“沒了查韋斯，他領導的革命也就沒了”。 查韋斯的支持者和反對者都用憲法當武器，但解釋十分不同。法國《解放報》文章稱，馬杜羅和卡韋略堅稱，憲法第231條有“如不能在國會按時宣誓，總統可選擇改日在最高法院舉行宣誓就職儀式”的變通措施，且并無規定時限，而反對派堅持認為，憲法明文規定，就職儀式的時間不容更改。法蘭西24電視臺評論稱，比查韋斯健康和憲法規定孰是孰非更重要的，是委內瑞拉的穩定，一向和查韋斯不和的委內瑞拉主教委員會負責人迭戈·帕德隆擔心，出于政治目的對憲法的任意曲解，不僅道德上不可接受，且會導致無法控制的混亂。委內瑞拉人越來越擔心憲法之爭給社會帶來混亂。 “查韋斯去年10月戰勝了主要挑戰者，但無法戰勝死神。”美國《芝加哥論壇報》9日語帶諷刺地說。德國《圖片報》報道說，據稱，查韋斯已昏迷，他的父母、6個兄弟和4個孩子已經到達哈瓦那，這看起來更像是一種告別。在德國《明鏡》周刊看來，委內瑞拉的空氣越來越凝重。 “查韋斯缺席就職典禮證實了外界的猜疑”。《華爾街日報》分析說，委內瑞拉發生“憲政危機”的可能性進一步加大。路透社9日稱，委內瑞拉政府推遲總統履新儀式再次向外界傳遞出一個信號，即查韋斯極度脆弱的健康狀況極有可能由此為其政治生命畫上句號。失去查韋斯的美洲 現年58歲的查韋斯從1999年起掌控這個南美歐佩克國家。在路透社看來，查韋斯的辭職或死亡會使這個盛產石油國家的政局發生天翻地覆變化。他在窮人支持者中享有神一般的地位，窮人們感謝他慷慨的社會項目；批評者則稱他是新興獨裁者，揮霍著數十億美元原油收入，同時還破壞國家機構的獨立性。 盡管10日查韋斯不會宣誓就職，但執政黨仍將召集民眾走上街頭并舉行盛大民間活動。美聯社9日報道說，地區國家領導人預期10日飛往委內瑞拉首都加拉加斯，來展現同這位拉美左翼代表人物的團結。厄瓜多爾《生意報》稱，查韋斯和古巴政府2011年年中時就知道查韋斯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從那時起就開始進行后查韋斯時代的準備了。除非奇跡產生，否則查韋斯很難堅持太長時間。正因為如此，他們對查韋斯的病情諱莫如深，因為這樣有利于抑制查韋斯繼承者們的野心。 不過，在美國前駐委內瑞拉大使奧托·賴克眼里，拉美左翼領導人正是讓美國在其后院喪失影響力的推手。賴克8日對美國“Newsmax”新聞網稱，委內瑞拉副總統馬杜羅是支持古巴的左翼人士，國民議會主席卡韋略也是左翼人士和民族主義者。因此不管誰代替查韋斯，對美國都不是好事。美國國務院發言人紐蘭當天的表態相對平和。紐蘭說：“我們對他（查韋斯）所經歷的病痛感同身受，希望他能早日康復。” 對于許多美洲國家來說，維持委內瑞拉政治現狀可能是最有利的。持此觀點的哥倫比亞羅薩里奧大學研究員羅德里格斯認為，美國從去年年底開始尋求與委內瑞拉兩國關系的重建，因此美國政府到目前為止也并未直接介入由查韋斯身體健康引發的委內瑞拉政治危機。美國政府更傾向于查韋斯能夠繼續執政或者查韋斯選出的候選人馬杜羅能夠執政，因為這在敘利亞的狀況持續惡化以及美國國內局勢麻煩不斷的情況下，委內瑞拉穩定對美有利。巴西已經明確表示對查韋斯繼續接受治療并維持總統職位的支持，這也讓查韋斯與羅塞夫之間所謂的不和不攻自破。古巴政府是最希望維持查韋斯主義繼續在委內瑞拉執政的了，因為查韋斯給古巴提供了大量石油援助。 失去查韋斯，拉美怎么走？秘魯《郵政報》分析說，從委內瑞拉國內看，如果失去查韋斯，委內瑞拉將會出現內部的權力斗爭。查韋斯指定的接班人馬杜羅目前還不能保證能萬無一失地接替查韋斯。從外部來看，失去查韋斯對拉美整體的沖擊也將極為明顯，長期以來接受查韋斯援助的國家不可避免受到影響。強人時代正在終結? “與其說委內瑞拉民眾擔憂查韋斯的身體健康狀況，倒不如說是擔憂委內瑞拉未來會由于缺少查韋斯而引發高度的政治不確定性。”法新社8日稱，反對派陣營最擔心的是，查韋斯缺席10日的既定就職儀式將由此導致一個“事實政府”的誕生，即委內瑞拉將出現一個“萬能的查韋斯”基于健康原因處在虛位的“事實政府”，這是一個名義上由查韋斯總統執掌政權但實際上長期缺位而留下“權力真空”的政府。 目前卡韋略和馬杜羅為了查韋斯主義的延續性站到了一起，形勢也對執政黨陣營有利。不過，墨西哥《改革報》認為，他們更應該正視的是這個國家一直都依靠單一的石油經濟。查韋斯的病情帶給委內瑞拉的政治不確定性聚集了世界的目光，然而未來真正決定這個國家政治局勢的仍是經濟問題。眼下，委內瑞拉的財政赤字達到該國GDP近20%，外匯市場被嚴重扭曲導致美元稀缺，通脹高企、債臺高筑，石油工業日趨衰落，國家競爭力嚴重下滑，執政黨面臨的治理課題十分棘手。 倫敦大學拉美政治研究學者托比斯9日對《環球時報》表示，查韋斯就是委內瑞拉歷史轉折上的關鍵一環，但這也凸顯出強人政治對于一個國家發展的利弊。如果查韋斯告別政壇，委內瑞拉可能變得不再和美國等西方國家那樣對立。這并非委內瑞拉的失敗，而是全球化發展的必然趨勢。從卡斯特羅到查韋斯，拉美正在逐步告別強人時代，關鍵是拉美民眾是否真心愿意告別這樣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