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

“打個比喻，你看到一片新景色，它之所以新，是因為你在腦海里，把它與另一你熟悉的景物比較?！?/p>

法國導演戈達爾的《愛之頌》有這樣一句對白，前后出現了兩次。在這句之前，他提出的思辨機制是：當我們思考某些事時，我們想到的其實是另外一些事物，沒有這些另外的事物，思辨亦無從。

走過的地方和見過的人越多，就越覺得，太陽底下確實無新事。新奇的人事往往只限于最初的驚艷，僅一剎那，此后便會慢慢浮現出某種熟悉的感應，不知何時何地曾經遇到過。許多時，不過是在腦海里不斷地比較對照之中，一步步回歸故土。

必然會有相似之處，甚至呈現出奇異的巧合，妙不可言。有時在異鄉，偶爾走到一個角落，當場呆住，奇怪，怎么就像老家的街角。連人的樣子，也能互相參照。有一個日本朋友，那神態像極了周星馳，只是多了一層憂郁。于是每次聽他說心底話，總得先花一段時間擺脫周氏喜劇的印象，才忍住不笑出來。

坐巴黎地鐵喜歡看人，時常在陌生人的臉上看見朋友的臉。有時看見亞洲友人的眉目配在歐洲人身上，不禁偷笑造物主材料有限，只能一號眼二號鼻換點膚色就算。

有次對面坐著一個年輕男子，我一直偷偷盯著他看，只覺很眼熟，他注意到我在看他，也沒生氣，還報以微笑，使我內心突然溫熱無比。后來他要下車了，我依依不舍地望著他的背影在月臺上走遠，直至列車開動，才忽然想起，他長得像弟弟啊，難怪我莫名其妙覺得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