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沒有門,人有了家,有了房子,才有了門。門有許多種,有形的如家門、院門,無形的如心門、國門。門是一個界限,門內是自己的,門外是他人的,或大家的。跨出門就是一個社會。
門有開閉。鄉下的門常開著,城里的門常閉著。開著的人來人往,關著的形單影只。人愛把公家的門敞開,愛把自己的門關上。開著的,照進了現實的陽光;關著的,掩蔽起屋里的黑暗。門把人引進來,也把人推進去。門隔開兩個不同的世界:自己的和大家的,已開的和隱蔽的,現在的和將來的,生的和死的。門檻便是一個界限,分隔著高低貴賤貧富生死的疆域,人生便是跨進和跨出。跨進一個高門檻,就有一種新境界。有時候,這門檻就是一種誘惑,只要跨出去,哪怕是一小步,不管得到的是權位、金錢還是美女。失去的都是美好的心靈甚至自由。有時候,這門檻更是一條紅線,一道電網,哪怕跨出一小步,也會喪命。
圍繞門的開開關關,演繹出了一出出傳奇的故事。清王朝閉門自守,坐井觀天,在自己的門內悠然自得,夜郎自大,全然不知世界變化的潮流,被時代遠遠地拋在了后面。于是,第一次鴉片戰爭、第二次鴉片戰爭、甲午戰爭等各類戰爭都以慘敗告終,《南京條約》、《馬關條約》、《辛丑條約》等這些喪權辱國的條約,徹底撕開了中國的大門,成為中華民族近代最屈辱的歷史。由此而想到,祖國的大門,承載著厚重的責任和使命,是國家和民族的尊嚴和希望所在,守好這扇大門,才能保證國泰民安。
其實,人的身后也有門,門上也長著眼。這門叫心扉,這眼叫心眼。這心扉有的常開,有的常關。常開著,吐故納新,充滿活力;常關著,不見陽光,死氣沉沉。常開的,門內的思想比門外的世界大;常關的,把自己鎖在一個狹小的地方,思想僵化。這心眼有的大,有的小。大者,海闊天空,五洲四海;小者,針尖麥芒,錙銖必較。常開著,心明眼亮;常關著,鼠目寸光。常開著心靈如一面鏡子,常擦常新;常關著,心里裝著黑夜,雖有一盞心燈未滅,但那光卻透不出狹窄的心眼。所以說,做人要心胸豁達,有容人之肚,方能心靜致遠,成就事業高度。
人生中的有些門,是必須堅守的,必須死死鎖住,如法紀之門、道德之門,等等,一旦打開就會給自己帶來災難,比如貪欲之門,打開就意味著放松底線,意味著泛濫成災;而有些門需要經常向外打開,向自己打開,比如心靈之門,只有在陽光的照射下才會光明磊落,只有在無私的對應中才能坦坦蕩蕩。
(選自《滁州日報》)
雜文包
鮮有日常物品像“門”一樣具有如此豐富而矛盾的象征意義:它是起航之門,也是落錨之門;是開放之門,也是封閉之門;是幸福之門,也是煩惱之門;既預示光明也象征黑暗;既拒絕欲望也充滿誘惑;既通往世界也指向內心。在建筑學上,門是一扇活動墻,區隔功能不同的空間。在神話中,天堂之門和地獄之門劃分神、人、魔三界。在現實語境里,我們發明了寒門、豪門、衙門等詞語區分人群。門,有時也是一面鏡子,折射人心百態。卡夫卡講過一則故事:一個鄉下人,有一天來到“律法”門前。門是敞開的,里面透出光亮來,而四周卻越來越暗。那鄉下人想進去,卻無奈地受阻于門前的一個看守。他余下的一生,便消耗在盡力討好甚至賄賂這個看守。可一直到死,他都沒能進去。最為殘酷的,是他臨死前聽那個可憎的看守說:“這門其實是為你開的,但現在我要把它關上了。”上帝雖然制造了洪水,但關上諾亞方舟之門的卻是人類的貪婪與墮落。往往是人的心魔作祟,人為地制造和豎起了一道道五花八門的“門”,關閉了光明與希望。一首詩歌這樣詠道:一門,只有一扇門,但它有兩面,我在里面,你在哪一面?
——段善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