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這是一種悠閑的小居。我記憶中很久以前的老屋大概也像這樣,只是更有一種磨難后的滄桑感。現實中,這份滄桑已揮之殆盡了,只有一個東西還殘存著這種氣息。奶奶管它叫:東頭石。
這是一塊很大的石頭,“有一尺半高,二尺寬,三尺長。”這是奶奶對我說的,但因經歷太多風雨,尺寸也有所損失。奶奶說這原本是老屋的基石,但最后唯獨這塊沒有用上。之后就放在屋前,久而久之,就成為老屋的一個標志了。
從我有記憶開始,這東頭石就一直都在,它磕碰過我,撞過我,我也打過它,奶奶也打過,為了讓我不哭。我還在上面尿尿過,奶奶還因為這個打我屁股,我當時很討厭它,那么硬,那么粗糙。其實它很光滑的,它的棱角早被磨光,爺爺休息時,甚至有些時候做事都是坐在上面。抽煙,編掃帚,搓麻繩。爺爺是愛那塊石頭的,他說他坐在上面,心里就踏實。后來,我也慢慢喜歡它了,我會趴在上面寫作業,看書。我會和弟弟妹妹們爭搶那塊石頭,不讓鄰家的男孩坐在上面,甚至還為此打過架。有一次我想把坐在上面的爺爺擠下去,爺爺就笑呵呵地把我抓起來放在懷里,用他的胡子渣摩我的后背,弄得我咯吱咯吱笑個不停。然后他就給我講故事,有西游記中的故事,有曾爺爺的故事,還有我小時候的故事。我就認真地聽著,他坐在東頭石上,東頭石穩穩的,它也在認真聆聽呢!
每段歷史都有一件見證的信物,它見證歷史的滄桑,刻下榮耀的印痕,給后人瞻仰、懷念。
現在,做了新房子,門前也砌了水泥地,這塊石頭已經沒有了容身之地,但家里沒有一個人想遺棄它,因為它的意義不再是一塊石頭。爺爺說:“看到它還在,心里就安穩。”
今天,東頭石是我們新家里唯一的舊東西。在它的上面漂浮著一種遙遠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