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達夫和他筆下的“零余者”

摘 要：郁達夫作為現代文學史上的一代文豪，他憂郁而又纖敏的性格特質，加上作家獨特的生命體驗和中外文化帶給他思想上的碰撞，這一切反映在他的作品中，成功塑造了“零余者”這一人物形象。聯系他的主要作品，對“零余者”形象加以剖析，并對其蘊含的社會歷史內涵做出評價。

關鍵詞：郁達夫；憂郁；零余者；自卑情結

中圖分類號：I206.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3-0000-01

一 郁達夫

在中國新文學史上，郁達夫的抒情小說體現了20年代時代潮流的一個側面，浪漫而感傷、張揚個性、崇尚感悟、表現自我的文學詠嘆調，也從道德的角度、心理學的范疇對現代小說的表現領域進行了大膽開拓，引領了一種以浪漫主義為其主要風格的小說流派，開創了與魯迅為代表的寫實主義風格不同的小說創作路向。因此，郁達夫也不愧是享有盛名的一代文學巨匠。

郁達夫性格孤獨，內心敏感。郁達夫出生在富春江畔一個破落鄉紳家庭，三歲喪父，母親疲于生計，無暇給他更多的照料。郁達夫曾在自傳中說自己的出生是“悲劇的出生”。 童年是生命的起點，一個人童年的精神經歷所形成的心理定勢必然影響到其日后的生活和情感。這段孤寂的童年生活積淀在郁達夫的心里，成為他精神性格的內核。以后的生活也是在輾轉漂泊中度過，在他一生的漂泊中，朋友熟人難計其數，但真正知他心、同他志的人可謂寥寥無幾。除了一生遭人誤解受人攻擊之外，其知交故友也曾 10 年反目，晚年愛妻也離他而去。人生夢想一個個的破滅幾乎讓他走向了絕望的境地。

郁達夫天資聰穎，同時又酷愛讀書。留學日本的八年，閱讀了大量書籍。他上圖書館看書有一個特點，從不挑書，一排排的書架讀過去，因此他涉獵的范圍極廣。日后，他因為天生的資質與后天的努力成為了一代大文豪也不足為怪了。郁達夫從小就接受了傳統文化的侵染，傳統文化對作者的影響除了文人的憂郁氣質，還有古典文化的滋養。后來到日本留學，他又受到了外國文學的影響，對他影響最深的恐怕要算日本的私小說和屠格涅夫了。“私小說”在中國文學中被稱為“自我小說”，它是日本獨特的一種文學體裁。它不等同于自傳，但其創作卻要求作品的主人公必須是自己。郁達夫對私小說由開始的崇拜進而發展成模仿。因此他的作品都體現了很濃的自敘情結。另外，屠格涅夫小說“多余人”形象受到郁達夫的格外關注。在性情上郁達夫對屠格涅夫有著強烈的認同，如對敏感、憂郁、多情等的體悟。同時達夫的憂郁氣質又與西歐早期感傷主義頹廢色彩產生共鳴，于是他在文本中肆意的宣泄和放縱個人的情感，他幾乎是沉浸于自己的情緒中了。于是在他的筆下便誕生了“零余者”這樣一個形象，與此同時具有了現實和自我的多種意蘊。

二 零余者的形象

郁達夫在小說和散文中用抒情的方式塑造了一位位多愁善感的主人公形象。這些主人公就是郁達夫筆下的“零余者”形象。郁達夫在散文里這樣描寫零余者形象，“袋里無錢，心頭多恨”，“過著無聊的日子”，“我的確是一個零余者，所以對于社會是完全沒有用的”。他們多半都是現代知識分子，處于社會的先鋒地位，同時又處于社會的邊緣地位，身兼社會的推動者和批判者兩個角色。先鋒地位的責任感使他們積極投身于社會，而邊緣地位的離棄感又常常使他們與現實社會格格不入，甚而出現很多反常規的舉動。他們不會向社會屈服，而是用自己偏激的態度來應付自身生活中遇到的一系列問題，比如生活之艱難困苦、比如愛情婚姻問題等等。他們成為社會的零余者。他們大都結局悲慘，這是那個時代的悲哀，而不僅僅是零余者自身的悲哀。郁達夫對這些零余者的塑造，其實是對自己困境的敘述。作品中的人物其實和作者一樣十分清楚自己的境遇，只是無力改變。所以，作者只能以塑造零余者形象來拷問自己的靈魂。

郁達夫筆下的“零余者”形象最為突出的是“自卑情結”。自卑情結一直伴隨著郁達夫筆下的“零余者”形象。尤其是日本留學期間的經歷，對郁達夫的創作產生很深的影響。郁達夫自身就有強烈的自尊與自卑情緒。正如阿德勒所說，每個兒童心中都普遍存在著自卑感，但如果這種自卑感在生活中一直延續下去，這種自卑感就變成了自卑情結。縱觀郁達夫的一生，這種自卑情緒一直跟隨著他，這種自卑感逐漸演變為自卑情結。他們在異性面前對自己的經濟貧困和地位低下過于敏感，對傳統觀念和現實因素的阻礙畏之如虎，對自我缺少充分認識和把握。他們悲切地埋藏自己的愛，逃避于自己幻想所創造的完美世界之內，把現實的痛苦掩藏于虛幻偏執狂的白日夢中。在心理上看來，郁達夫的創作是通過對自卑情結的釋放而進行的一種精神上的自我拯救。《沉淪》中真實地記錄了作者在異族少女面前感到的那種自卑、絕望、隱痛與悲憤：“日本人都叫中國人作‘支那人’，這‘支那人’三字，在日本，比我們罵人的‘賤賊’還更難聽，如今在一個如花的少女面前，他不得不自認說‘我是支那人’了”。“中國呀中國，你怎么不強大起來！”這種自卑情緒不僅僅是作者心理特征的投影，同樣也是處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弱國子民”地位而又找不到出路的部分中國知識分子的心理縮影，是時代的悲哀。

郁達夫筆下的零余者更為引人注目之處，是他的變態性心理和性行為。“他”渴求愛情而不可得，因而無法自制地陷入深深的性苦悶中：手淫，偷窺浴女，直至入酒肆尋妓。同時伴隨著不斷的自我懺悔，自我譴責，終是難以自拔。從《沉淪》開始，以至后來的《迷羊》、《她是一個弱女子》等作品中，在作品赤裸裸變態性心理的描寫中，我們看到，在中華民族文化心理積淀中，無論是儒家的禮教綱常為人們構建的心獄，還是道家以清靜無為向人們顯示的幻境，或者是中國封建觀念體系的凝滯的性心理意識，都極大地摧殘與壓抑了自我的自然欲求，使人的本性遭到扭曲，變得軟弱、卑微、病態，最終形成變態的性心理行為。作者在作品中大膽而率直地剖析“零余者”的變態情愛，以“性的煩悶”表達“生的煩悶”，有力揭示其產生的社會根源，從而曲折地反映出“零余者”反帝反封建的思想要求。在社會的強力壓迫下，“零余者”對現實感到失望和厭倦，心靈的寂寞和追求的動搖，用變態的、低下的形式表現出來。

郁達夫作為“五四”時期的優秀文學家，他賦予了文中“零余者”們渴求國家富強，脫離貧窮和被壓迫的強烈愿望。他的筆墨大膽掘入人們的深層意識，從人們那微妙的心理活動以及卑怯的行為去探究當時人們那破敗不堪的心，縮手縮腳的躲在統治者的陰影中存活著。這些“零余者”的形象更代表對這一系列的反思和審視，是對封閉保守的封建文學的反抗，也是人道主義復歸的深情呼喚。

參考文獻：

[1]沈影紅.論郁達夫小說的“零余者”形象.廣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07.

[2]張小平.論郁達夫小說“零余者”的文化內涵.蘭州學刊，2006.12.

[3]蔡少薇.談《沉淪》中的零余者形象和憂郁美.孝感學院學報，20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