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月牙兒》看城市文明病對傳統文化的侵蝕

摘要：老舍的市民文化反思，在很大程度上表達了對中國現代性的質疑與反抗。對現代性的反抗表達首先在于對城市文明病的文化反思。本文以《月牙兒》為例，試析城市文明病對傳統文化的侵蝕，探索城市文明病中所潛藏的病態心理及其背后動因。物質文明高度發展，精神文明卻在急劇隱退，如此鮮明的反差，在《月牙兒》中首要表現為，“義”的淡出與“命”的凸顯；其次是生存的艱難與親情的淡漠。追其原因，除受特定社會環境限制之外，欲的膨脹也是使主人公走向深淵的重要原因之一。

關鍵詞：月牙兒；城市文明病；傳統文化；欲

中圖分類號：I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3-0000-01

一、緒論

“現代化的結果就是現代性。中國在被動接受西方現代性的時候，西方現代性已經是一個追求現代性與反抗現代性并存的結構。中國現代性是在西方現代性進攻下發生的，它始終面臨著中華民族的重新定位以及中國傳統文化的痛苦反思。”[1]鑒于現代性帶來的種種弊端，老舍對現代性的反抗首先在于對城市文明病的反思。“由于中國現代化的進程實質是城市化的進程，所以對城市化的種種弊端的批判，也就意味著對現代性的質疑。”[2]《月牙兒》中，母親和“我”的墮落正反映了這種城市文明病對傳統文化的侵蝕。起初，“我”和母親都相信自食其力，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生活對于主人公及其母親的折磨接踵而來，使得“我”與母親最終被這個充滿欲望的城市所吞沒。母女之間的人倫關系的改變，更在深層次上表現出了對人性的審視。

二、物質文明的高度發展與精神文明的急劇隱退

（一）“義”的淡出“命”的凸顯

“孟子嘗以義命并舉，認為人從事活動，既應遵守‘義’又應順從‘命’。焦循《孟子正義》引張爾岐《蒿庵閑話》云：‘人道之當然而不可違者，義也；天道之本然而不可爭者，命也。’”[3]這個解釋說明了義是道德的原則，命是客觀的必然。孟子認為，從事活動，既應遵守義，又應順從命。《月牙兒》中的“我”，在剛開始的候，還是比較堅定的認為以后不會重蹈母親的覆轍，但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社會上的種種不如意，一步步把可憐的主人公推上了命運的齒輪，無疑，主人公曾為保住自己的那份堅持，做過不少努力，但正像主人公自己所想，無情的命運正在那等著她，她能做的也只是讓它多等會。《月牙兒》中，“我”最終和母親走上相同的道路，掩卷沉思，人追求美好的生活并沒有錯，女人追求美好的生活更沒有錯，但為什么做妓女成了主人公和她母親過上好的生活的唯一選擇呢？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嗎？仔細品讀全文，我們會發現縈繞在女主人公腦海中的是一個宿命意識。正是這種宿命意識，使得主人公在逐漸艱難的社會環境中失去了反抗的動力，也正是這種宿命意識，夸大了命運的必然性，使得主人公的墮落似乎成為理所當然。“婦人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就是媽媽所走的路。”“媽媽所走的路是唯一的。”“我仿佛看的清楚，有朝一日，我得比他還開通，才能掙上飯吃”這種宿命意識一致籠罩在“我”的心頭，每當“我”遇到人生的困難，它就涌現出來，成為“我”的生命感悟。主人公最后的淪落，讓傳統文化中的“義之當然”成為一紙空言。“義”的淡出，“命”的凸顯，這與中國傳統文化中“取義舍命”的傳統文化觀念相違背，從而表現出傳統文化正在逐漸的走向衰弱。如果說主人公道德的淪落是一個悲劇的開始的話，那么母女之間親子感情的淡漠，便可算得上是一個終結，

（二）生存的艱難親情的淡漠

眾所周知，中國傳統文化是一種倫理文化。“在家國同構的宗法觀念的規范下，特別重視家庭成員之間的人倫關系”。母義當慈，女義當孝。然而在社會的大漩渦中，苦苦掙扎的母女倆，面對生存艱難的窘境，主人公和母親之間的親子感情在金錢的腐蝕下，奏響一曲無奈的悲歌。“我”的母親在生存的屈辱與不堪中，逐步喪失了尊嚴和靈魂。這個原本善良，勤勞，樸素的婦女對女兒有著所有母親具備的慈愛。為了生存，她靠洗襪子為生，襪子臭的讓她吃不下飯，但是她并沒有因此而失去對生活的希望。但是，“新爸”走后的她，再次失去生活的軸心。為了生存，她開始走向深淵。她仍然堅持讓女兒讀書，她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逃脫不幸的命運。然而生存的艱難使得她承受能力達到了她的極限。她開始發生變化，不僅僅外表發生了變化，在心靈上，她變得既粗鄙又冷酷。為了求生，她拋棄了和自己相依為命多年的女兒。如此清晰地認識，讓“我”在絕望中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在當時的這種社會環境下，物質文明的高度發展并未為人們帶來很大的幸福，相反，人的精神文明卻在急劇的隱退，羞恥感的喪失，道德的淪落，母女親子感情的淡漠，精神家園的毀滅，最終釀造了月牙兒的悲劇命運。

三、欲望驅使下的悲劇

主人公及其母親的墮落，正是受“欲”的驅使。處于社會轉型期，受西方外來思潮的影響，物質文明的高度發達，人們對金錢的追捧已達到極至，最終導致貧者愈貧，富者愈富的一種社會現狀。在作品中，主人公及其母親就是在這種社會環境中走向墮落的。他們的墮落主要受生存欲，金錢欲，性欲的影響。“城市是欲望的膨脹與赤裸之地，人性的本質，人格的變遷較鄉村更易窺見”。[4]老舍的《月牙兒》展現了中國30年代的城市一角，生動形象地凸現了人們的財物欲（金錢欲）、性欲以及生存欲，并從城市欲海中選取多種多樣、形形色色的人群來抖露人性的光明與陰暗。作品中，不斷地提到錢，如：“我知道怎樣節省，自幼就曉得錢是好的”。“這些經驗叫我認識了‘錢’與‘人’，錢比人更厲害些，人是獸，錢是獸的膽”，“什么母女不母女，什么體面不體面，錢是無情的”。顯然母女倆的墮落受金錢欲的影響著實不小，但對金錢瘋狂追求的后面卻是更深層次的生存欲。“為我們的嘴，我們得受著一切的苦楚，好像我們身上沒有別的，只有一張嘴，為了這張嘴，我們得把其余一切的東西都賣了。”她明白了世上唯有金錢是生存的保障，有了錢才有足夠的食物和衣物，才可以生存下去。為此，她出賣肉體。為了肚子，她的青春和道德牢牢地被金錢欲和生存欲鎖住。

四、結語

在《四世同堂》中，老舍明確的指出傳統文化是應當用篩子篩選的“真金”，然而“真金”的失落，無不使老舍痛惜。作品《月牙兒》以冷靜的態度審視周圍社會的一切，表達對傳統美德缺失的痛惜。羞恥感的喪失，道德的淪落及親子之間感情的淡漠，無不使讀者感嘆。老舍的現代性反思，反映在其作品中不僅是城市文明病對傳統文化的反思，更是現代人關于精神文明的再一次冷靜的思考。

參考文獻：

[1]王明科.論老舍文化反思的現代性[J].石油大學學報，2004（6）

[2]劉政委.探討《駱駝祥子》中的城市文明病和人性的關系[J].中國科技縱橫，2010（4）：229.

[3]傅光明.老舍的文化地圖[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5.9：88頁

[4]石國慶.城市欲望中的人性本質與人格變遷——《日出》與現代城市文明困惑[J].廣東技術師范學院學報，200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