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英語專業大學生二語心理詞庫組織模式研究

[摘 要] 通過詞匯聯想測試，考察了非英語專業低年級學生二語心理詞庫的組織模式，并對比分析了不同水平學生的心理詞庫組織模式差異。研究結果表明，非英語專業學生的心理詞匯以語義聯結為主，但由于受到母語介入的影響，語義聯結比較脆弱；語音反應和語義反應在學習者心理詞庫中的作用隨著語言水平的提高逐漸增大。學習者的心理詞庫組織模式需要重組以提高其詞匯深度知識和語言水平。

[關鍵詞] 心理詞庫；詞匯聯想；反應類型

[中圖分類號] H319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5-4634（2013）03-0044-04

0 引言

心理詞庫（mental lexicon）一詞源自心理語言學，是指大腦中對詞匯知識的長期永久記憶。大多數語言學家認為心理詞庫是一個由各種詞匯組成的復雜的網絡系統，這個網絡系統中詞與詞之間的結構關系就是心理詞庫組織模式[1]。二語心理詞庫組織模式是衡量二語學習者詞匯知識的重要維度。隨著心理語言學的發展，二語學習者心理詞匯組織模式成為二語詞匯習得的研究熱點。

目前，研究心理詞庫組織模式的主要方法是詞匯聯想測試。詞匯聯想測試假設自動產出的反應詞中包含心理詞庫中與刺激詞聯系緊密的詞，通過分析反應詞，可以獲得關于二語學習者心理詞庫組織模式的信息[2]。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國內外學者對母語心理詞庫組織模式以及二語心理詞庫組織模式進行了很多研究。如Meara研究結果反映二語學習者的心理詞庫和母語者的有顯著差異，二語學習者傾向于產出較多的語音反應詞和組合反應詞[3]。O'Gorman研究發現一語與二語心理詞庫的組織模式是同質的，都基于語義組織[4]。而Wolter、Namei等學者的研究發現詞匯深度知識決定了該詞聯想反應詞的類型[5，6]。國內學者崔艷嫣、劉振前研究了英語專業學生的心理詞庫組織模式發展情況，研究發現隨著語言水平的提高，英語專業學習者心理詞庫中詞與詞之間建立的語義聯系越來越多，語義在其心理詞庫組織模式中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大[7]。王茹、歐陽俊林在對比不同英語水平學習者的心理詞庫組織模式后發現，初級者心理詞庫沒有形成穩定的結構，中級者初步形成以語義聯結為主的心理詞庫，而高級者的心理詞庫包括語義和語音聯結，但是以語義聯結為主導[8]。張萍指出，二語心理詞庫的構建模式在二語詞匯習得領域仍處在起步階段，心理詞庫的構建模式是以與一語不同的語音聯結模式為主，還是以與一語相同的語義聯結模式為主，還存在爭議[9]。可見，研究者們對于二語心理詞庫的組織模式眾說紛紜，還沒能達成共識。

目前國內已有的相關研究關注對象比較集中于較高水平的二語學習者，例如崔艷嫣、劉振前[7]，張淑靜[10]，張淑靜、陳曉扣[11]等的研究對象是英語專業的學生，白人立的研究對象為非英語專業的研究生[12]，而對中等水平的二語學習者研究相對較少。因此，本文將以普通本科院校非英語專業低年級學生為對象，研究其二語心理詞庫的組織模式，并對比分析其中不同分數段學習者的心理詞庫組織模式差異，進而得出對詞匯教學的啟示，促進大學英語教學。

1 研究設計

1.1 研究對象

本研究選取南京某普通本科院校非英語專業一年級三個班的學生作為研究對象，他們在進大學之前都至少學過六年英語。在一年級第一學期末對學生進行詞匯自由聯想測試，共發放測試卷116份，測試結束后收回測試卷116份。然后按照高考英語成績（江蘇的高考英語總分為120分，外省考生的英語成績按比例進行折算）占60%、一年級第一學期期末考試英語成績占40%的算法，計算每位學生的英語總評成績并排名。從中選取排名前30位的學生作為高分者，排名中間的30位學生作為中等水平者，排名最后的30位學生作為低分者。以上90位學生作為本次研究的對象，并找出相應學生的詞匯聯想測試卷進行數據統計。為了確保各個分數段的學生能代表不同的英語水平，筆者將他們的總評成績運用SPSS16.0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檢驗其差別是否達到統計學意義上的顯著性。在方差齊性檢驗中發現顯著值為0.002，說明方差不齊性，因此采用方差不齊時候的事后檢驗，即采用Dunnett's T3檢驗進行多重比較，檢驗結果顯示各組間的差異顯著值均為0.000，說明各組學生的英語成績平均值之間具有顯著差異，可以代表三組不同的英語水平。本研究中將這三組學生分別命名為高分組、中等組和低分組。

1.2 詞匯聯想測試

詞匯聯想測試的刺激詞選自2007年教育部高等教育司發行的《大學英語課程教學要求》中的一般要求詞匯，采用人工隨機選取的方法，選詞的標準是高頻詞、學生非常熟悉并且義項豐富。所選擇的30個刺激詞中包括10個名詞、10個動詞和10個形容詞。測試采用看-寫的方法，測試卷包括學生個人信息和30個刺激詞，每個詞后面留有一個空格，要求學生在空格上寫出看到刺激詞后立刻聯想到的單詞。在測試之前由任課老師向他們介紹測試卷的組成、測試的目的和要求。測試在學生課堂時間進行，由任課老師組織實施，用時15分鐘。

1.3 數據統計

在所收集的116份測試卷中分別找出高分組的30份測試卷、中等組的30份測試卷和低分組的30份測試卷，并人工統計每份測試卷中各個反應詞類型。在反應詞類型的分類方面，研究者們根據不同的研究目的對反應詞的分類有詳略的差異。一般研究者（如Wolter、Namei）將詞匯聯想測試的反應類型分為縱聚合反應、橫組合反應、語音及其他反應；董麗莉、張萍將反應類型分為語義反應和非語義反應，用以研究心理詞匯的非語義化[13]；王茹、歐陽俊林將反應類型分為語音反應、語義反應和其他反應[8]；崔艷嫣把反應詞分為聚合反應、組合反應、百科知識反應、語音及其他反應[7]。本研究中將反應類型分為三大類，即語音反應、語義反應和其他反應。其中語音反應包括拼寫形式或發音相似詞，屈折和派生詞（加前綴除外）；語義反應包括橫組合反應、縱聚合反應和百科全書反應；其他反應包括錯誤反應、無關反應、誤認后產出的詞、字跡無法辨認的詞。縱聚合反應指反應詞與刺激詞同屬一個詞類，在句子中可以替代刺激詞。縱聚合反應詞與刺激詞之間存在四種語義關系，即同級關系、從屬關系、上下義關系和同義關系。橫組合反應是指反應詞和刺激詞能在句中構成序列關系或搭配關系，通常分屬不同詞類，橫組合關系的詞不可相互替代。百科知識反應是指把詞匯同客觀世界聯系在一起，例如刺激詞是midnight，反應詞是ghost，這一類反應歸入百科知識反應。所有測試卷按照以上原則，由筆者和另外一位具有二語習得研究背景的老師共同進行分類，以確保分類的客觀性。

2 研究結果與分析

2.1 詞匯聯想反應類型總體情況

筆者首先統計了90份測試卷中各個反應詞類型的總數，其中語義反應詞中又分別統計出橫組合反應詞、縱聚合反應詞和百科全書反應詞的個數，統計結果反映了受試者詞匯聯想模式的總體情況，見表1。

表1 詞匯聯想反應類型總體情況N=90

反應 語音 語義 其他

類型 反應 反應 反應

總數 723 1362 615

50.44%

所占 26.78% 縱聚合（682） 橫組合（301） 百科（379） 22.78%

比例 50.07% 22.10% 27.83%

從表1可以看出，在三大類反應詞中，語義反應的比例最大（50.44%），其次是語音反應，再次是其他反應，說明中等水平學習者的二語詞匯主要以語義聯結的方式存儲在心理詞庫中，這一結果支持了心理詞庫組織模式的語義說。但是心理詞庫的這種建構模式與本族語者還存在較大的差距，以往的研究顯示本族語心理詞庫的語義反應比例都是占主導地位，如Wolter的研究中母語為英語的受試語義反應比例占92.7%[5]，白人立的研究發現母語的詞匯聯想反應（99%）幾乎都與刺激詞存在著語義聯系[12]，張萍在對中國英語學習者心理詞庫聯想模式的對比研究中也發現本族語組語義反應比例也達到86.9%[14]。這說明，二語學習者的心理詞匯語義聯結比母語者心理詞匯脆弱，還需要發展和重組。

從表1還可以看出，在語義反應中縱聚合反應的比例（50.07%）遠遠高于橫組合反應的比例（22.10%）。運用SPSS16.0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顯示顯著值為0.000，說明縱聚合反應與橫組合反應之間具有顯著差異，即學習者的詞匯橫組合知識遠遠落后于縱聚合知識。Wolter認為學習者要在二語間建立橫組合聯結要比建立縱聚合聯結困難得多，原因在于縱聚合聯結可以依靠母語知識來習得和掌握，而橫組合聯結需要在已有的語義系統中進行重組而建立[15]。詞匯的重組一方面需要將所學的詞匯按照相關性進行歸類，另一方面需要詞匯與概念之間復雜的匹配。對于母語者來說，詞匯重組是自發并且無意識的，而對于二語學習者來說，由于語言輸入較少而很難自發進行詞匯重組。

此外，二語學習者心理詞匯語義聯結的欠缺還與母語的介入和干擾有關。在傳統的詞匯學習中，學習者主要依靠單詞表和漢語意思查找和記憶新詞。筆者在平時的教學過程中也發現，大部分的學習者在查閱生單詞的時候只關心其漢語解釋，而極少關注其英語解釋和搭配用法。依靠母語記憶新詞可以使學習者在較短的時間內較快的記憶二語詞匯，但是這種方法的缺點是減少了學習者接觸二語的機會，學習者不再利用上下文線索獲取詞義，導致其不能在二語中建立詞與詞之間的聯結。學習者二語心理詞庫中的詞匯很多與母語概念或母語語義知識聯結，因此導致了很多不相關的反應詞或是錯誤的反應詞，例如active（accept）， wait（chair）， system（question）， hospital（office）等。這一現象削弱了二語心理詞匯的語義聯結，導致的直接結果是學習者能辨認詞匯的基本詞義，卻無法在運用時準確快速的從詞庫中提取，從而影響二語使用的準確性和流利性。此外，百科知識反應詞也明顯受到學習者母語語義系統的影響，說明學習者對一些認識的詞還沒有完全習得詞義的語義特征，其理解仍然依賴母語語義系統作為中介，例如necessary（hurry），foolish（pig），doubtful（problem），wait（patience，quiet）等。

因此，母語翻譯的方法只能在二語學習的初級階段使用，對于已有至少6年英語學習經歷的中等水平學習者來說，更需要通過讀、聽、說等方式來接觸大量的語言材料，依靠語境來記憶單詞的搭配、常用語塊、語法特征等，豐富詞匯知識，建立詞匯聯結。

2.2 不同分數段學習者的詞匯聯想差異

為了進一步研究非英語專業低年級學習者的心理詞匯組織模式，筆者對比分析了不同分數段學生的詞匯反應類型，結果見表2。

表2 不同分數段學習者的詞匯聯想反應類型描述性統計

語音反應 語義反應 其他反應

高分組N=30 292（32.44%） 508（56.44%） 100（11.12%）

中等組N=30 243（27%） 473（52.56%） 184（20.44%）

低分組N=30 188（20.89%） 381（42.33%） 331（36.78%）

從表2可以看出，高分組到低分組之間的語音反應和語義反應呈遞減的趨勢，而其他反應則呈遞增的趨勢，這一結果完全在意料之中。高分組的學習者詞匯知識相對豐富，并且掌握牢靠，對絕大多數詞聯想到的不是語音反應詞就是語義反應詞。而低分組的學習者由于詞匯量較少，詞匯知識不足，心理詞庫聯結模式不太穩定，容易產出不相關的反應詞、錯誤的反應詞甚至是無反應。從語義反應在各組間的比例可以看出，隨著語言水平的提高，語義在學習者心理詞庫中起的作用越來越大，這一結果與崔艷嫣、劉振前以及謝迷的研究結果一致[7，16]。

從表2中還可以看出，語義反應所占的比例從低分組到高分組遞增的幅度不是很大，并且語音反應的比例也沒有因為語義反應的遞增而呈現下降趨勢，相反語音反應的比例也在遞增。語音反應詞通常包括拼寫相似或發音相似的詞，語音聯結是同化新知識的一種方式，這一類反應詞在心理詞庫中的存儲相對不穩定，維持時間短，變化性強。而以語義聯結的詞在心理詞庫中存儲的比較牢固，在語言運用時可以整體提取，能大大節約大腦語言處理的時間，增加語言的流利性和地道性。這一研究結果表明由于受到二語水平的限制，處于中級水平的非英語專業低年級學習者的詞匯聯想模式還處在語音和語義聯結共同發展的階段。在這一階段，學習者的詞匯量不夠豐富，詞匯深度知識缺乏，心理詞庫結構不穩定，還沒有呈現由語音反應向語義反應的合理過渡。

此次測試的反應詞當中還出現了一些特殊的、值得關注的反應詞，例如assist（assistment）、invite（invitement）等，這些詞雖然不存在于英語詞匯中，卻符合英語的構詞規則，說明學習者已經掌握了一些基本的構詞方法。

3 結束語

本次研究通過詞匯聯想測試，探討了非英語專業低年級學習者的心理詞庫組織模式。研究發現，處于中級水平的非英語專業學習者的詞匯主要以語義聯結的模式存儲在心理詞庫中；但是相對于母語者來說，二語學習者由于受到母語介入的影響，其心理詞匯語義聯結還比較脆弱，需要進一步重組；學習者的橫組合反應顯著低于縱聚合反應；由于受到二語水平的限制，學習者的詞匯聯想模式沒有呈現由語音反應向語義反應的過渡現象，而是語音反應和語義反應在學習者心理詞庫中的作用隨著語言水平的提高逐漸增大。

研究對二語詞匯教學有一定的啟示意義。首先，對于非英語專業低年級學習者，在詞匯教學過程中應注重建立詞匯的語義網絡，而不僅僅是關注詞匯的讀音、詞形和漢語意思；其次，在詞匯學習過程中要盡量避免母語的干擾，建立二語聯系。蔣楠指出，詞匯僵化的根本原因在于母語介入和干擾[17]。非英語專業學習者應盡可能的利用語境來獲取二語語義信息，用二語詞目信息來代替母語的詞目信息。教師可以向學習者提供大量優質的語言材料，優化學習者的心理詞庫組織模式，消除詞匯習得過程中的語義石化想象；再次，引導學習者對心理詞庫中的已有詞匯按照語義聯結的方式進行整理和重組，保證詞匯迅速準確無誤的提取。心理詞庫的重組是一個長期、復雜而艱難的過程，需要學習者、教育工作者和語言研究者的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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