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量鋼貿貸已現逾期 銀行身陷兩難

“我這兒今年以來新增貸款幾乎為零，這也是沒辦法呀，誰讓咱這個地區主要就是鋼貿企業呢！”天津某區縣農行支行行長在5月24日告訴《投資者報》記者。

近幾年來對房地產市場的調控，影響正在漸漸擴散，表面上看來房地產市場貌似很慘，“但實際我們最慘。”多位鋼貿商這樣告訴記者。

連鎖反應，又牽連到了銀行。農行總行高級經濟師何志成在其專欄中表示：“國家實行宏觀調控政策以來，很多人都以為最先倒下的一定是房地產商，很少有人會想到鋼貿商比房地產商更慘，未來銀行業比房地產商更慘。”

鋼貿商的冬天

盡管當下已是夏日炎炎，鋼貿商們正在經歷一個漫長的“冬天”。鋼價的不斷下跌，令眾多鋼貿商存貨積壓，生存正面臨嚴峻考驗。

在天津的一個開發園區，記者看到來拉鋼材的大貨車稀稀疏疏。而就在一年前，記者在同樣的地方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當時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此外，各個廠區內也少了客戶的蹤影，能看到的是越積越多的存貨。有的廠區堆積的鋼材已與廠房同高了，由于長時間暴露在空氣中，很多鋼材顯得銹跡斑斑。

“以前是客戶給我打電話主動要下訂單，現在我求著人家，人家都不理我。”在天津做鋼貿生意的張先生說，他名下有8家鋼貿企業。張先生還抱怨說，現在市場光降不漲，買進來的貨全積壓下來了。現在張先生的8家企業存貨積壓增長了40%~50%。

5月22日，國內多家鋼廠再次宣布下調鋼價， 新撫鋼、四平現代、山西晉鋼、日照鋼鐵螺、安鋼建筑用鋼下調幅度20元/噸~90元/噸不等。

在此之前，國內最大的民營鋼企沙鋼股份發布5月下旬鋼價政策，價格大幅下調50~100元/噸。

“我從事鋼貿行業10多年了，由于中國鋼鐵行業產品的低附加值，感覺這10多年來利潤率一直在穩步下降。”與張先生同處一個園區的另外一家鋼貿公司總經理劉先生表示。劉先生所在的公司是屬于天津某集團下屬公司，他的公司主要做鋼管。

根據在A股上市的鋼鐵行業上市公司2011年年報顯示，30家公司整體利潤率下降45%，平均銷售利潤率僅1.38%，且有5家公司陷入虧損，虧損合計達66億元，其中鞍鋼股份虧損最多，達33億元。2012年一季度業績更加不容樂觀，如包鋼、南鋼凈利潤下滑幅度都在70%以上，陷入虧損的公司較2011年末增加一家，達到了6家。

“這樣的狀況主要還是國家政策影響，我們現在盼望‘十八大’趕快召開，希望在之后政策能有所改動。”張先生很無助地說。

記者在園區內走訪的過程中，有中小鋼貿企業老板告訴記者，現在工人上一天班歇一天班，雖然只要開工就賠錢，但又不敢歇業，怕將來價格上來了，需要生產時又招不來工。

禍及銀行

鋼貿商的冬天怎么就會影響到銀行呢？

“據我的了解，與我們這片開發區有貸款往來的銀行，鋼貿貸至少能占到這些銀行一半以上。”張先生說。

“對鋼鐵、鋼貿的貸款體量是很大，其次是政府投融資平臺。”前述農行支行行長對記者坦承。

在這位行長看來，這樣的貸款結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該支行所處地區經濟結構單一，鋼貿是最大經濟體，有四分之三企業都是鋼材生產和貿易企業，這些企業也是這塊片區的最大經濟支柱，不貸給他們貸給誰？

“政策若持續不變，今年年底就可能會有一批鋼貿企業倒掉。”劉先生說。而據該農行支行行長介紹，當地已有20%~30%的企業處于停產階段。

這樣的狀況對銀行大大不妙。若貸款企業關門大吉，那銀行勢必會形成壞賬。“鋼貿貸已經有逾期現象出現。”前述農行支行行長說。

還有更壞的狀況，這種狀況在江浙一帶已有爆發。

據工行河南某支行副行長介紹，鋼貿行業貸款形式主要就是倉單質押貸款。簡單理解就是用倉庫里的存貨做抵押，當存貨銷售后就開始還貸，通常按存貨價值40%~50%進行質押，剩余給企業，比如說1000萬元的存貨，銀行約可給企業貸五六百萬。

但部分貨主和倉儲企業聯手，將倉單重復質押或空單質押，由此可將貸款額度數倍放大，可想而知，若一旦還不上貸款，風險會成倍數擴大。

更糟的是，有不少鋼貿企業僅將鋼貿作為一個融資平臺，貸來的資金沒有繼續投向鋼材，而是投向了房地產、甚至高利貸，一旦資金鏈條斷裂，老板自殺、跑路現象的出現就成了必然。

從去年底開始至今，江浙地區鋼貿市場不斷傳出老板自殺、跑路的傳聞，由于那個地區鋼貿老板很多是來自于福建，以至于江浙地區部分銀行要求各分支禁止給閩商貸款。目前在銀行業內很流行的一句順口溜是“防盜防搶防鋼貿”。顯然，鋼貿貸已成為銀行的一塊心病。

兩難境地

對鋼貿貸銀行有些騎虎難下，它們將在貸與不貸之間艱難抉擇。

若鋼貿行業狀況持續惡化，而銀行繼續提供貸款，那么銀行將會越陷越深，甚至被拖入更為糟糕的境地。

若不貸款，鋼貿行業都是大體量企業，在銀行貸款動輒就過億，若貸款企業撐不過艱難歲月，過去的貸款將成為壞賬，也很有可能對銀行造成傷筋動骨的影響。

怎么辦？很多銀行選擇了不再新增鋼貿貸。“過往做的大體量貸款中，鋼貿行業貢獻最多，但現在一方面是對‘兩高一資’的限制，另一方面這個行業確實不景氣，我們寧可犧牲點貸款收益，犧牲點利潤，也要規避風險。”前述工行河南某支行副行長如此分析。

“四大行現在做的都很謹慎，都經不起震蕩，即使今年盈利是零，也不會去冒險放鋼貿貸。”前述農行天津支行行長對記者說道。

同時該農行支行行長還表示，雖然現在總在說扶持小微企業，但根本扶持不了，尤其是鋼貿行業小微企業，風險度太高。

據了解，除了記者調查的農行網點今年新增貸款接近零以外，其他有的支行甚至是負增長。這點也部分解釋了為什么今年5月份的前兩周四大行新增貸款會出現接近零的狀況。

不過，還有部分股份制行和區域性銀行仍在繼續做鋼貿貸，但是在抵押物方面，不只是要倉單了，還需要有房產、土地證明等來抵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