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對手

有些中國的年輕人注定要把倫敦作為自己的榮耀之地，10米高臺上的邱波就該是其中之一吧，盡管很多中國人在開賽之前尚不熟悉這個19歲的四川內江小伙子。在過往的40塊奧運會跳水金牌中，中國跳水“夢之隊”奪取了27塊，優勢無可撼動，但有一份缺憾似乎像是注定要詮釋完美的具體含義一般，一直那么鮮明，需要男子10米臺盡早補缺。

最近一年之間，我采訪過兩次邱波。一次是在上海游泳世錦賽前，一次是在上海奪金之后。記得邱波的年紀其實不過高二學生，一臉青澀與羞澀交織，本不是太熟悉，怕給乖孩子太大的壓迫感，因此采訪中要努力讓氣氛活躍起來。好在邱波的名字給了我們幫助，“秋天的菠菜”嘛，小品里是這么說的，全國人民都知道的。

在上海，邱波終于有幸成為了中國跳水隊“十全十美”的最后一塊拼圖。其實，早在兩年前他就可以擁有這份殊榮的，只可惜在羅馬世錦賽10米高臺上的最后一跳沒有充分發揮，成全了英國神童戴利，這也讓英國公眾陡然開始暢想倫敦奧運會的那塊跳水金牌了。當初采訪邱波都問了哪些問題，如今實在留在腦海之中只剩下淡淡的痕跡，但我始終牢記邱波所講，作為一名志在奪得男子10米臺金牌的選手，等待是一份煎熬，因為作為跳水8個奧運會項目的最后一項，參賽者要經歷隊友們獲勝與解脫的全過程，而當隊友將金牌數累積到7塊的時候，就差你這一塊達成完美時，那滋味可想而知。2008年，咱們本土作賽，這一幕就上演了，倫敦會怎樣？理論上，邱波有實力、甚至有把握，完成“完美使命”。

國際奧委會每屆奧運會前有個常規的做法，會為全世界的電視廣播者制作一系列的運動員形象宣傳片，我驚喜地發現在這些人物中居然有邱波，中國運動員鮮有的一份榮耀。原來邱波曾經是青奧會的金牌得主，國際奧委會希望可以樹立一個由青奧會中成長起來的奧運冠軍典范。邱波，一個對于大多數中國人還十分陌生的名字，在我們國度之外，在奧運城市倫敦，那可是一個越來越鮮明的名字，英國人很在意。

英國人提倡偉大的對手，奧運會臨近之日列出了即將上演的“巨人交鋒”，列在第一的是博爾特與同胞布萊克之間的百米大戰，邱波也有幸入選，這全要拜戴利之所賜，因為他已經被英國人視為“站在戴利與金牌之間的人”。戴利也足夠傳奇，一路在創造英國跳水冠軍的最年輕紀錄，北京奧運會大英代表團中他是最年少的。在羅馬挫敗邱波之后，英國人收獲了世界冠軍的同時，期望值也發生了變化。直到最近，戴利的教練還在微博上給邱波發了一個戴利以101.75分獲得英錦賽冠軍的視頻鏈接，是一種挑戰，也被斥為愚蠢。因為，英國人普遍認為，邱波就是一臺被充分加工之后狀態一流的“機器”，已經很難再犯錯誤了，只要不犯錯誤，其他人怎么會有機會呢。今年初，戴利成績下降，英國跳水隊競賽主管是位俄羅斯漢子，公開直接斥責以前被冠以“金童”的戴利浪得虛名，單是比較日常訓練的刻苦程度，中國人比你刻苦十倍都不止。時至今日，英國人還會給所有中國跳水隊員貼上國家體制制造的標簽，言下之意，他們都是流水線上的產品，穩定且品質高，但會有些生冷。

從中國人日常的報道中，英國人讀到邱波自小家貧，成熟早，懷有強烈改變家庭境遇的愿望，因此訓練積極刻苦，進步神速。無論世人如何解讀，我只記得邱波在采訪中總是淡淡地表達，而賽臺之上，他英氣十足。中國跳水隊此次備戰倫敦奧運會精度進一步提升，要求所有運動員必須列出自己想象中比賽中將遇到的困難，并找出對應之策，隨后匯集成冊。在今年2月底的奧運會測試賽中，中國隊錄下了比賽現場觀眾制作出的所有聲響以及裁判員報分的聲音，回到國內充分虛擬賽場環境。我想邱波自己寫下的困難之一就是，他如不出問題，一定會在決賽中最后一個出場，戴利如果是倒數第二出場的話，東道主為他們“金童”制造的聲浪必然久久不能褪去，如何讓自己冷靜迅速地進入比賽狀態是個考驗。因為戴利，被冠以“偉大的對手”，我期待因為倫敦奧運，邱波可以走上偉大運動員之路。

(作者系中央電視臺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