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觀經濟背景下的藝術品市場發展

過去25年，藝術品市場發展風起云涌，從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它就已經與全球經濟上演著一場跌宕浮沉的大片。伴隨著全球經濟發展的幾次高潮和低谷，藝術品市場也經歷著層層蛻變：藝術品市場格局的改變、藝術品市場規模的壯大、藝術品投資市場的發展等，這一系列的變化離不開全球經濟市場這個宏觀的大背景。在這背景下包括財富的增長、對藝術品投資金融的興趣增加、藝術品市場的全球化及新興市場和買家的支撐等因素共同作用，對當今藝術品的發展形式產生了至關重要的影響。而在今后藝術品市場發展的歷程中，這些因素仍將繼續發揮作用，成為影響藝術品市場走勢的風向標。

全球經濟孕育藝術品市場規模(配圖1)

過去25年最值得一提的特征是藝術品市場規模的大幅度擴張。從20世紀90年代晚期到2011年，藝術品銷售額翻了一番還多。全球藝術品市場在上世紀80年代末的多年發展之后在1990年達到頂點：當年全球藝術品銷售額約為270億美元，創下了歷史紀錄。然而，藝術品市場的勃興在1991年戛然而止，銷售額在一年之中縮水將近65％，跌至不到100億美元。之后的市場便漸漸地從衰退中恢復，藝術品銷售在1991年到1994年期間呈現緩慢的正增長。

上世紀90年代中期，藝術品市場在美國等經濟體的消費高潮推動下恢復增長。從1995年到2000年，市場總值增長了約55％。但即便如此，上世紀90年代的銷售額仍未能回復到1989年到1990年之間的巔峰水平。實際上一直到2004年市場才回復到如此高度，也就是說幾個月時間內就跌入深淵的藝術品市場花了將近15年的時間才重回高峰。自上世紀90年代末至2007年之間，藝術市場雖然經歷了幾次波動，但總體情況是積極的。全球藝術品市場從2003年起穩步增長。在2006年猛漲超過50％后，各主要藝術品市場均經歷了一個繁榮時期，銷售額、平均價格和贏利均顯著增加，市值與2002年和2003年相比翻了一番還多。

在多年增長之后，藝術品市場總值于2007年達到660億美元的高位。這是有史以來的最高點，而藝術品市場規模也在短短的5年內擴大了一倍多。不過，自2008年末至2009年末，藝術品市場受全球金融危機和經濟衰退的影響大幅下滑，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市場癱瘓，特別是在藝術品銷售方面。以美元計算，全球藝術品市場2008年收縮幅度達到6％，2009年再度大幅下跌36％，是自上世紀90年代初以來最嚴重的一次下跌。英美等成熟市場2009年的受害最深，分別下行55％和41％，而中國則逆市而上，銷售額上漲超過35％。

經歷了2009年的跌幅，2010年，藝術品市場在美國藝術品銷售強勢反彈和中國藝術品市場持續繁榮的帶動下迅速恢復。其增長勢頭延續到2011年，市場總值以歐元計算增長7％，這種增長主要受中國市場的發展驅動，而其他市場的復蘇步伐仍然緩慢，甚至處于停滯狀態。

藝術品全球化沖擊市場分配格局(配圖2)

過去25年，全球藝術品市場分配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這種變化在過去10年中尤為明顯。上世紀80年代末及90年代大多數年份，美國一直都在全球藝術品市場總銷售額中占有最大的比重，倫敦和紐約在那20年中合計占有全球市場不少于75％的市場份額。截至1990年，美國在全球藝術品銷售額中所占的比重還不到一半，1997年便已增至57％。但是隨著英國和中國市場份額的增加，美國市場在全球藝術品銷售額中的比重2008年降至1／3，到2011年更是降至29％，以1個百分點的差距滑落世界第二，位于中國之后。英國在整個上世紀90年代以及21世紀第一個十年的大多數年份都穩定地保持在美國之后世界第二的位置，直到2010年被此前連續迅猛增長5年的中國超越。

上世紀80年末和整個90年代，雖然藝術品交易地點仍以大西洋兩岸的倫敦和紐約為主，但在市場活躍的重量級買家的國籍則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其中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分別于上世紀80年代末和2005年以來崛起的日本和中國。包括俄羅斯、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印度和巴西在內的一些新興的市場與中國不同，他們單純以強大購買力著稱，國內市場并不興旺。這些國家藝術品市場的發展主要受到經濟因素的驅動，特別是國民財富的不斷擴張。

GDP增長助推藝術品市場繁榮(配圖3)

GDP、人均GDP和國民財富增長可以有力推動國際藝術品購買，因而呈現出“藝術品跟著錢跑”的趨勢。藝術品與收入之間的關系簡單明了：無論是國民收入還是個人收入都能強力并有效影響市場對藝術品的需求。過去25年中，英美兩大主要藝術品市場最嚴重的收縮發生在1991年和2009年。這兩個年份剛好是英美兩國遭受經濟收縮的時期，這表明GDP增長和藝術品貿易之間是存在密切聯系。當經濟處于增長階段時，人們有更多的錢可以用于藝術品購買，用于推動藝術品市場正增長。中國的藝術品增長無疑推動了其藝術品市場的繁榮；但俄羅斯和印度等其他新興市場規模遠遠小于中國的事實也說明，國家財富的增長可能根本無法推動本土市場的發展，反而只能拉動國際買家的消費，因為供給方面的基本因素對于一國的藝術品發展同樣重要。

20世紀80年代后期藝術品市場的興旺就極好地證明了藝術品市場與經濟整體之間的聯系。在80年代初通貨膨脹愈演愈烈之時，藝術品和其他硬資產被視為對沖通脹的有效手段，購買藝術品也成為了利潤頗高的時尚之選。約從1987年開始，國際藝術品市場就進入了繁榮期，各板塊中以現當代美術品為首，而各大藝術品交易市場中則以紐約最為火爆。20世紀80年代大多數時間里，美國中上層社會享受的財富和繁榮拉動了藝術品市場的發展。紐約兩大拍行佳士得和蘇富比生意興隆，并且開始成為更多富有收藏者投資者的興趣焦點。

高凈值人士催火“激情投資”(配圖4)

高凈值投資人士在藝術品和其他奢侈品等“激情投資”方面支出的變化與全球經濟形勢和整體財富水平的變化一致。但由于高凈值人士在經濟動蕩時都會尋求安全的投資避風港，藝術品投資往往能在經濟衰退的大背景下逆市而上。藝術品巨大的投資潛力使其成為幾乎所有高凈值人士都會選擇的“激情投資”。在金融危機爆發前的2006年和2007年，藝術品投資僅占全部高凈值人士“激情投資”的20％，而在危機之間，這一比例上升至25％。在2010年和2011年，藝術品投資的平均比重穩定地保持在22％左右，歐洲和拉美地區相對較高，比重分別為27％和28％。進行“激情投資”的理由很多，不單只是為了獲得經濟上的回報。對高凈值人士和超高凈值人士的消費模式所進行研究表明了這樣一個事實，即藝術品和古董消費往往被視為純粹的投資行為，并且將繼續在高凈值人群的整體消費中占一席之地；加之藝術品與全球金融市場關聯性較低，更受很多高凈值人士青睞。有調查顯示，高凈值客戶投資于藝術品市場主要是看中了藝術品的增值潛力，或者出于多元化投資的需要。

近年來，中國社會財富不斷增加，中國社會觀念的轉變也使有錢人越來越敢于“顯富”。在這樣的背景下，中國高凈值人士和富有買家在奢侈品方面的支出不斷增長，在拉動全球市場對藝術品的需求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匯率差影響買賣雙方對市場選擇(配圖5)

考慮到藝術品市場的全球化及藝術品跨國交易頻繁的事實，匯率差對市場有著很大的影響。比如說，2008年初，一幅美術作品以15萬美元的價格售出。如果購買時，歐元兌美元的匯率為1：1.5，則歐洲買家只需要花10萬歐元就能買下該作品。而對于其他國家來說，這幅畫的實際價格可能更低。當美元兌歐元或英鎊處于弱勢時，買家可以在美國以低價購買藝術品；而正如21世紀初和2010年市場恢復期間所顯示的情況那樣，弱勢美元推動了美國市場銷售額的提高，卻也造成美國買家撤出歐洲市場，導致后者的銷售額下降。

另一方面，在最近一次市場繁榮期的2D07年，美元的相對強勢造成買家更多地到歐洲購買藝術品，市場份額的變化及經銷商和藝術展銷會所反映的情況證明了這一點。雖然大型國際拍賣行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改變其在不同國家分部之間的銷售額分配，但匯率差給經銷商帶來的問題則要大得多。有些經銷商嘗試通過在更多買家貨幣最強勢的地區交易會上銷售藝術品來應對匯率問題。還有收藏者提到，過去25年中，他們依據不同時期匯率變化選擇進入還是退出市場，并且有針對性將他們的注意力放在那些使他們的購買力最大化的拍賣會或者交易會上。

藝術品市場仍受信貸和融資制約

藝術品市場流動性的缺乏是將其與其他金融投資市場區分開來的重要因素。由于藝術品市場交易量少、流轉速度慢，藝術品無法像金融證券、股票、債券或者許多大宗商品那樣快速變現。流動性缺乏使藝術品市場的投機行為成為一種短期性、高風險、吸引力低的策略。經過25年的發展，藝術品市場如今已經相對快捷了很多，但藝術品市場上的融資仍然存在很多問題。藝術品和古董買賣特別是高端藝術品和古董的買賣，需要大量資本的投入，而藝術品市場一直以來都受到信貸和融資方面的制約。

20世紀80年代后期，藝術品融資和藝術品銀行業務迅速發展。80年代末藝術品市場繁盛之時，銀行應藝術品買家的要求以買家拍得的藝術品為擔保提供貸款，藝術品擔保貸款業務從此興起。收藏者申請藝術品擔保貸款主要是為了用現有藝術品為新的購買計劃，或者償還欠款；而藝術品經銷商或其他業內人士申請則主要是為了購入新庫存。

20世紀七八十年代，蘇富比和佳士得兩家拍賣行都引入了價格擔保制，以吸引更多買家委托他們進行拍賣。價格擔保指的是如果賣家委托拍賣行出售某件藝術品，拍賣行將擔保該拍品售價不少于一定限額，而對于超出擔保底線部分，拍賣行將收取一定比例的傭金。如果拍賣中的最高出價低于擔保底線，則拍賣行必須支付給賣家所擔保價格，并擇機再將該拍品出售。價格擔保對拍賣行來說其實具有很高風險。

當時藝術品市場融資存在一個問題，即對藝術品擔保估價產生強烈影響的是某個市場板塊中的創紀錄天價，而不是藝術史學家和專業人士的意見。受到藝術品價格飛漲的誘惑，銀行家加入了這場盛宴。各大銀行都認定了市場價格會保持現有水平甚至繼續上漲，因而在短期內就放出了大量貸款。當上世紀90年代藝術品市場價格開始下跌時，日本很多借款人無力還貸，而在當時的西方市場以及后來藝術品市場蕭條之際，金融機構發現即便把擔保藝術品出售也無法補償他們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