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干預對上市公司雇員規模和工資率的影響

摘要：文章以2000-2007年我國深滬兩市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研究政府通過對企業內部決策的直接干預與通過對企業外部環境的間接干預對上市公司雇員規模和工資率的影響。

關鍵詞：政府控制；政府干預；雇員規模；工資率

一、 引言

本文以2000年～2007年我國深滬兩市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按照政府對公司內部干預的程度將上市公司分為國有控股上市公司、轉制民營上市公司和原生民營上市公司三類，結合政府對公司外部經營環境的干預，研究政府通過對企業內部決策的直接干預與通過對企業外部環境的間接干預對上市公司雇員規模和工資率的影響。

二、 研究假設

本文依據最終控制權理論的終極控股股東確認標準來確認企業的終極控股股東。并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政府控制與上市公司雇傭規模呈正相關關系，即政府控制的國有控股上市公司比非政府控制的非國有控股上市公司雇傭了更多的員工。

另外，我國的非國有控股上市公司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原有的國有控股公司通過民營化轉制而來的，此類公司在民營化過程中受到了國家對其解雇員工的限制，因此國家對它們的雇傭決策的干預要大于那些由自然人創立且一直保有控制權的上市公司。因此，我們進一步區分不同的非國有控股上市公司。將最初由自然人創立并持續經營，在樣本區間內其控制權未發生轉移的，稱為原生民營上市公司；將民營化后控制權由國家轉移到自然人的上市公司，稱為轉制民營上市公司。政府對國有控股的上市公司的用工決策的干預最大，對原生民營上市公司的雇傭決策干預最小。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2：國有控股上市公司比轉制民營上市公司雇傭了更多的員工；

假設3：國有控股上市公司比原生民營上市公司雇傭了更多的員工；

假設4：轉制民營上市公司比原生民營上市公司雇傭了更多的員工。

近年來有許多學者開始關注外部的制度環境對企業行為的影響。政府行政干預市場的程度越低，市場化程度越深，企業承擔的社會性負擔越輕，越不會進行超額雇傭（曾慶生、姜紅玲，2006；薛云奎、白云霞，2008）。由此，我們進一步提出：

假設5：政府對公司外部環境的干預程度同上市公司的雇傭規模正相關，即政府對公司外部環境的干預程度越低，上市公司雇傭的員工越少。

另外，勞動力成本由雇員數量和工資率兩個變量決定。當工資率相同時，雇員數量會增加勞動力成本；當雇傭數量相同時，工資率高低決定勞動力成本。因此，檢驗不同公司的勞動力成本差異，必須要檢驗不同公司的工資率。接下來我們檢驗不同公司的工資率是否存在差異，以及超額雇傭如何影響上市公司的工資率。

一方面，當上市公司存在超額雇員的時候，由于勞動力市場的流動性受限，上市公司為了降低勞動力成本會壓低工資率。擁有超額雇員越多的公司，越有動力壓低工資率。出于這個原因，若國有控股上市公司相對非國有控股上市公司擁有更多的超額雇員，則更有動力壓低工資率。但是另一方面，國有控股上市公司存在國家所有者缺位，導致嚴重的內部人控制現象，因此，管理層會背離股東權益最大化的目標，而以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為目標。為了實現自身利益的最大化，經理人員將促使企業形成不斷提高工資、獎金和福利水平而又不分紅或少分紅的剛性趨勢（陳湘永、張劍文和張偉文，2000）。從這個角度出發，國有控股上市公司的工資率會高于非國有控股上市公司。另外，經過改制的上市公司改制后仍然受到了國家對其用工制度的限制，相對原生民營上市公司，政府對轉制民營上市公司薪資的干預使得其調整工資的速度比較慢。因此，轉制民營上市公司的工資率會高于民營上市公司。基于以上分析，本章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6：超額雇員規模同上市公司工資率呈負相關關系，即超額雇員越多的上市公司，越有動力壓低工資率；

假設7：在控制超額雇員的影響后，政府對公司內部的干預程度與上市公司工資率呈正相關關系，即政府對上市公司的內部干預程度越大，公司的工資率越高。具體地，三類上市公司中，國有控股上市公司的工資率最高，原生民營上市公司的工資率最低。

三、 實證研究設計

1. 樣本和數據。本文以2000年～2007年深滬兩市所有的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剔除如下樣本：（1）金融類上市公司；（2）ST，PT類的上市公司；（3）借殼上市行為的公司；（4）剔除未披露職工數或披露職工數200人（含）以下樣本；（5）剔除出現財務困境或無正常運營能力的樣本；（6）根據職工人均年報酬的異常性，剔除兩端極值樣本； （7）研究期間內，相關數據缺失的上市公司。共得到有效研究樣本5 812個。

本文的財務數據來源于CSMAR；各地區人均工資數據來源于CEIC中國經濟數據庫；最終控制人性質的數據，主要通過深交所、上交所以及萬德數據庫網站的上市公司招股說明書以及歷年年報手工比對并收集。

2. 變量定義和研究模型。

（1）被解釋變量。本文采用雇員人數與營業收入的比值來度量公司雇員規模（Emp）；采用實際雇傭規模與期望雇員規模（Expemp）之間的差額衡量上市公司的超額雇員規模（Eemp）；采用公司年度現金流量表中“支付職工以及為職工支付的現金”項目與雇員人數的比值衡量工資率（APay）。

由于公司規模（Size）、資產結構（Fixass）、營業收入成長性（Salesgrowth）（曾慶生、陳信元，2006）和資產成長性（Assetsgrowth）（薛云奎、白云霞，2008）是影響公司雇員規模的主要因素，因此，我們首先根據式（1）估計出各個變量的系數，而后求出期望雇員規模。因為不同行業和不同年度，上市公司的雇傭規模存在差異，式（1）中還控制了行業（Industry）和年度（Year）變量。

Expit=?琢0+?琢1Fixassit+?琢2Fixassit+?琢3Salesgrowthit+?琢4Assetsgrowthit+?撞?琢5Industryit+?撞?琢6Yearit+?著it（1）

（2）解釋變量。

①政府干預企業變量。根據La Porta等人（1999）所提出的終極控股股東確認標準，我們對照分析招股說明書中歷史沿革以及其后的歷年年報，找尋上市公司2004年前的終極控股股東相關信息。2004年之后則根據招股說明書以及年報相關信息來確認企業的終極控股股東。在此基礎上，我們設置三個虛擬變量。如果上市公司最初為國有控制（最終控制人為國家或者代表國家的機構或企、事業單位），并且截至2009年終極控股股東未發生變化，將其認定為國有控股上市公司，則Stateown為1，否則為0；如果上市公司最初由自然人創立并持續經營，截至2009年其控制權未發生轉移的，則將其認定為原生民營上市公司，則Private為1，否則為0；如果民營化后控制權由國家轉移到自然人的，此類公司政府干預企業的程度介于前兩類之間，稱為轉制民營上市公司，則Mixed為1，否則為0。

②政府干預市場強度變量Gov。本文用《中國市場化指數——各地區市場化相對進程2009年報告》（樊綱、王小魯和朱恒鵬，2010）一書中的政府與市場關系指數來度量政府對市場的干預強度。政府干預程度指數越大，表示政府的干預程度越低。

（3）控制變量。檢驗假設1～5時，本文選取的控制變量有：公司規模（Size），用營業收入（Sales）的自然對數表示；資產結構（Fixass），用固定資產占總資產的比值表示；發展能力（Salesgrowth）和資產成長性（Assetsgrowth），分別用公司營業收入增長率和固定資產增長率表示；公司負債率（Lev）和盈利能力（Margin），分別用營業毛利率表示和總負債與總資產的比值表示。除此之外還控制了行業（Industry）以及年度（Year）變量。檢驗假設6～7的時候加入了地區人均年收入（Areaap）這一控制變量。

四、 實證結果與分析

以下所有的模型的回歸均采用了穩健誤差方差估計法（Huber/White/sandwich estimator）。

1. 實證結果和分析。

（1）政府干預公司雇傭決策程度對上市公司雇員規模的影響。如表1的回歸（1）所示，Stateown變量的系數顯著為正，表示相比非國有控股的上市公司，國有控股的上市公司雇傭了更多的員工，假設1得證。回歸（2）中，變量Private的系數顯著為負，Mixed的系數雖然為負但不顯著。因此，我們將三類公司兩兩進行回歸比較來進一步考察政府參與公司決策程度對上市公司雇員規模的影響。結果見表1中的（3）～（5）。（3）是剔除原生民營上市公司的實證結果，Stateown變量的系數并不顯著，表明國有控股的上市公司與轉制民營上市公司的雇傭規模沒有顯著差別，拒絕了假設2。（4）是剔除轉制民營上市公司的實證結果，Stateown變量的系數顯著為正，表明相對于原生民營上市公司，國有控股的上市公司雇傭了更多的員工，假設3得證。（5）是剔除國有控股上市公司的實證結果，Private變量的系數顯著為負，表明相對于原生民營上市公司，轉制民營上市公司雇傭了更多的員工，假設4得證。

（2）政府對上市公司外部環境的干預對上市公司雇員規模的影響。我們接下來把政府干預市場程度指數分別納入（1）～（5）的回歸中予以考察。結果如表2中的（6）～（10）所示。納入政府干預環境的變量Gov后，并不改變上一部分的結論；且前四個回歸方程的R2都得到了提高，說明政府干預市場的變量是影響雇員規模的一個重要變量。Gov變量越小表示政府干預市場的程度越大。除了（10），（6）～（9）中Gov變量的系數均顯著為負，表明政府干預市場的強度同上市公司雇員規模正相關。政府對市場干預越少，雇員規模越小，假設5得證。

（3）超額雇員對上市公司工資率的影響。為了分析超額雇員對上市公司工資率的影響，我們首先計算超額雇員。首先按式（1）估計各變量的系數，根據估計的變量系數求出期望的雇員人數，再用實際雇員人數減去期望雇員人數便得到超額雇員。我們使用滯后一期的超額雇員帶入回歸以檢驗其對工資率的影響，結果如表3中的（11）～（13）所示。（11）～（13）中Eempit-1的符號都顯著為負，說明超額雇員越多，工資率越低，假設6得證。

（4）政府干預上市公司決策的程度對上市公司工資率的影響。如表3的（12）、（13）所示。（12）中的Stateown變量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國有控股的上市公司的工資率高于非國有控股的上市公司。（13）中的Private和Mixed變量的系數均顯著為負，而且前者的系數小于后者的系數，說明三類上市公司中，國有控股上市公司的工資率最高，原生民營上市公司的工資率最低，假設7得證。

2. 穩健性分析。首先，本文樣本數量最多的行業是制造業，超過了總樣本數的50%；而在原生民營子樣本中，制造業的樣本甚至達到了78.3%。受樣本數量限制，本文僅對制造業樣本重復了上述檢驗；其次，考慮地區是否會影響本文的實證結論。本文的樣本觀測值在不同地區的分布呈現較大的差異，由此可能會引起實證結果的偏差，因此本文剔除了上市公司數最多的廣東（或者上海）地區的樣本觀測值重新對假設進行穩定性檢驗。各參數估計值的符號和顯著性并未發生變化，說明行業不會引起本文實證結果的偏差。

五、 結論

本章的實證結果表明，政府對上市公司內、外部的干預程度均與上市公司雇傭規模呈正向相關關系，即政府對上市公司的干預程度越高，公司的雇傭規模越大；另外，政府對上市公司內部的干預程度與上市公司工資率呈正向相關關系，即政府對上市公司內部的干預程度越高，公司的工資率越高。大的雇傭規模和高工資率共同決定了高勞動力成本，因此，隨著政府對上市公司干預程度的提高，上市公司勞動力成本提高。本文的結論表明，為了完善上市公司的治理機制，政府應該從內部和外部兩方面減少對上市公司的干預。在內部應該推動國有企業的市場化改革，釋放企業的超額雇員，純化上市公司的經營目的。在外部，應該建立健全社會保障制度，為企業建立一個良好的外部治理環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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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a Porta R， Lopez-de-Silanes F， Shleifer A. Corporate Ownership around the World. The Journal of Finance，1999，54（2）：471-517.

3. 薛云奎，白云霞.國家所有權、冗余雇員與公司業績.管理世界，2008，（10）.

4. 曾慶生，陳信元.國家控股、超額雇員與勞動力成本.經濟研究，2006，（5）.

5. 樊綱，王小魯，朱恒鵬.中國市場化指數——各地區市場化相對進程2009年度報告.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2010，（1）.

作者簡介：何其幗，廈門大學經濟學院國際經濟與貿易系教授授、博士生導師；黃士凡，廈門大學管理學院博士生。

收稿日期：2012-0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