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互聯網需“開發者聯盟”

在應用為王的移動互聯網，開發者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他們是App的主力軍。然而，開發者又是整個產業鏈中的弱勢群體。據有關人士介紹，當前手機應用開發者已達到100萬，但其中只有13.7%真正盈利。在眾多開發者中，掙到一萬以內開發費的每年占34.7%，一萬到五萬只有15.3%左右。開發者要自強，就需要有自己的聯盟。

開發者是移動互聯網商業生態中的重要一環。這個生態由制造商、運營商、互聯網服務商、開發者與用戶共同構成。說移動互聯網需要開發者聯盟，不是說開發者應抱團與其它主體作對，相反，是要在整個生態中找準自己的位置，在維護自身利益同時理順與其他主體的關系，通過共贏實現自身利益。

一、從“移動應用開發聯盟”看歷史的經驗教訓

移動互聯網的開發者聯盟其實早就有，但運作一直并不理想。我們首先應從歷史經驗和教訓談起。

2010年，在電信運營商與手機制造商推動下，兩家移動應用開發聯盟JIL和WAC合并為移動應用開發聯盟，試圖挑戰蘋果和谷歌在應用開發上的主導地位。

WAC（Wholesale Applications Community ，大規模應用程序聯盟）是一個有24個運營商和手機制造商組成的聯盟，成員一度達到68家企業，包括ATT、中國移動、NTT DoCoMo、西班牙電信和沃達豐等巨無霸，并得到LG電子、三星等的支持，整個聯盟的運營商共覆蓋全球30億用戶。JIL (Joint Innovation Lab ，聯合創新實驗室)也是由電信運營商組建的開發聯盟，成員還有沃達豐、Verizon無線、軟銀等。

電信運營商支持應用開發聯盟，有自己的利益考慮，他們不愿受制于蘋果、谷歌等一兩個IT大公司，希望保持手機及其操作系統的開放和多元化。為此，移動應用開發聯盟采取了四大舉措吸引開發者：

第一，移動應用開發聯盟向開發者做出的承諾是“一次編譯，到處運行”。允許開發者寫一個程序并且運行在多個操作系統上，并且在多個銷售平臺銷售，幫助應用開發者向多家運營商發布應用。這針對的顯然是蘋果和谷歌。這對小型開發商應該具有吸引力，因為這些小開發者為不同應用商店開發應用的多個版本，成本過高，有時甚至達到5萬美元。

第二，開發聯盟抓住競爭對手的核心技術作文章，專門設計了一些技術平臺，為開發者縮短開發周期，降低開發成本。Widget是蘋果App Store賴以作為應用平臺的手機中間件系統。聯盟提供JIL Software Development Kit JIL開發包，支持開發者編寫基于HTML+JavaScript類AJAX技術的Widget程序，讓開發人員可以在各類設備中推銷他們的應用軟件。

第三，電信運營商為了從IT廠商手中奪回開發者，甚至還開放了電信管道資源。例如，有的電信運營商為開發者開放了通用的網絡應用程序編程接口(API)，允許第三方開發者借此調用以往只有運營商才能使用的功能，如應用計費，增值信息和移動廣告活動。

第四，有的運營商還為開發者量身定做平臺，為開發者直接建立了通向消費者和企業的應用渠道。例如，愛立信、華為、西班牙電信等公司還直接推出了基于云計算的應用商店，幫助開發者推出不受蘋果應用商店所控制的應用軟件。

30億用戶，加上先進的技術平臺、應用平臺，似乎這股力量已勢不可擋?？雌饋黹_發者一定十分中意？

但事實是，這場大戲從頭唱到尾，只缺一個主角：開發者。

移動應用開發聯盟是在移動世界大會上宣布的，缺席大會的恰恰是應用開發商。開發者懷疑這個聯盟，認為它是電信運營商建立的一個“清談俱樂部”(talking shop)。

皮特·韋斯特巴卡(Peter Vesterbacka)是一位來自芬蘭的開發商，他的話代表了開發者心中所想：“如果可以帶來變化，這的確是件好事，何樂而不為。過去幾年，運營商推出了各種各樣的計劃，但沒有一個能在市場上站穩腳跟。”

具體到這件事情上，正如分析師亞當·里奇(Adam Leach)表示的，對于運營商來說，建立另一個適于應用開發商的生態環境，是“一項艱巨的任務”。蘋果和谷歌已經建立了各自的應用生態系統，擁有自己的應用開發商項目。

開發者到底需要什么樣的聯盟？從移動應用開發聯盟的教訓中可以看到：

第一，開發聯盟如果建立在強烈的排他性基礎上，是難以真正代表開發者利益的。對于開發者來說，移動應用開發聯盟的標準和主張并沒有問題，問題在于開發者在蘋果和谷歌周圍，已形成了自己的利益。這些開發者在這種關系中，感覺并不完全舒服，但卻獲得了生存所不可少的應用聚集網絡效應。例如，蘋果海量用戶成就了App Store累計下載量超過250億次的商機，這是開發者需要的。電信運營商自己沒有理順與蘋果、谷歌等互聯網服務商的關系，采用割裂產業生態的做法，讓開發者二擇一，結果只能事與愿違。

第二，在已有生態之外，另辟生態，無法改變事實標準。蘋果的App Store和谷歌的應用商店，已形成了移動互聯網1.0時代的事實標準。在歷史上，事實標準一旦形成，哪怕標準組織制訂法定標準，也往往無可奈何。移動應用開發聯盟制訂的標準不乏客觀性和公正性，但它缺乏市場基礎，不足以改變蘋果、谷歌的主導地位。何況運營商這樣做，只是因不滿于他人先占市場。這一點使標準的客觀性打了折扣。事實標準只有一種辦法可以打破，這就是技術躍遷（例如從1.0躍遷到2.0），形成新的標準。蘋果、谷歌的主導地位并非不能打破，但需要另外一種力量。

二、聯盟必須處理好與數據核心平臺的生態關系

另外一種力量，是指移動數據平臺（WEB OS）。移動互聯網1.0，只有靠移動互聯網2.0才能顛覆。而顛覆性的力量，來自IT，而非CT。

其中道理很簡單，電信運營商屬于CT（通信技術），互聯網企業屬于IT（信息技術）。移動互聯網作為ICT（信息通信技術），發展規律是IT越來越取代CT的主導地位。因為CT相當于數據的交通貿易，IT相當于數據的加工制造，商業發展順序歷來是交通貿易（初級增值）發展到加工制造（高級增值），歷史不會倒過來發展。所以說，移動應用開發聯盟定位存在的根本問題在于在IT和CT的拔河中，偏向CT一邊，逆了ICT產業發展的自然順序。

在下一代的移動互聯網發展中，開發者聯盟如果不會審這個勢，還會繼續跌跤。順應潮流的做法，是在“IT主導ICT”這一方向上，準確定位開發者與ICT（尤其是IT平臺）的生態關系，以互聯網平臺作為增值應用依托。

IT平臺（這里指互聯網平臺）包括技術平臺（數據核心技術平臺）和應用平臺（數據核心業務應用平臺）。開發者有沒有可能獨立于這個平臺定自己的位呢？我個人以為，絕無可能。開發者不可能游離于標準、編程語言、數據結構、OS以及應用商店、分發平臺這些開發環境談自己的獨立性。而只要涉及這些環境，開發者就已經處于合作性的生態關系中。因此，開發者聯盟的定位，與平臺的定位，不能是對抗性的，而只能是合作性的。它們之間的關系，應是商業生態關系。

當前有個現實的問題，移動平臺本身就不統一。統一的開發者聯盟，如何去對不統一的平臺呢？

我們可以假設幾種關系類型。第一種情況：開發者立場一致（先不管統一100萬開發者，需要付出多少組織成本，誰來付），但不掌握技術平臺（標準、編程語言、數據結構、OS）以及應用平臺（應用商店、分發平臺），且不依賴任何平臺，這樣的聯盟將是馬鈴薯式的小生產組合，只能進行赤手空拳的零碎應用；第二種情況，開發者自己提出標準，但不掌握技術平臺和應用平臺，這樣的標準將在強大平臺商家的事實標準面前成為空話，結果與移動應用開發聯盟錯不多，甚至還不如（因為還少了設備商、運營商支持）；第三種情況，開發者聯盟以社區、俱樂部形式存在，分別對應不同的平臺，就象現在網上存在的眾多開發者網站一樣，這同沒有聯盟也差不了多少；第四種情況，聯盟不管技術上的事，只進行維權、談判和維持秩序，相當于協會和工會，但這樣同應用開發又可能脫節，流于官僚機構，會坐失當前機遇。這些都還只是博弈關系，其中聯盟的統一性與業務的分散性存在矛盾。

我認為，建立生態關系，意味著雙贏，而不是零和博弈。應在生態性上尋求統一性的基礎。按照生態合作的原則，開發者形成聯盟，首先要促成開發者與利益相關者的戰略級合作。其它都是一些常規的、細枝末節的事情。

在利益相關者中，我認為開發者聯盟與電信平臺，也就是電信運營商、設備商的合作，是一種相對次要的關系。對設備商來說，與誰合作都是一樣的，要看互聯網服務商與電信運營商的關系格局確定后，再決定跟誰。開發者有一點，與設備商利益從長遠看是一致的，那就是最終走向設備無關的服務。對設備商可以吸引更多服務，自然升級；對開發者可以擁有更多用戶，提高效率。對電信運營商來說，經營智能管道是介入移動互聯網的合理分寸。事實已經證明，以排他方式拉近開發者并不現實，運營商除非自己掌握數據（加工）核心技術和業務，否則互聯網增值應用開發，應主要屬于互聯網平臺企業與開發者之間的事。

開發者與互聯網平臺服務商關系，是主要的關系。因為互聯網增值應用與互聯網平臺的業務關系更為緊密，二者是基礎業務與增值業務的關系。未來開發者聯盟的作用，應是促和，而不是促分。和則兩利，使基礎業務與增值業務互相放大，把業務做大成產業；分則兩敗，使基礎業務與增值業務相互傷害，把產業做小成業務。合作的基礎是找到利益的平衡點，而不是象移動應用開發聯盟那樣，去排斥誰。開發者與互聯網平臺都需要擺正心態，擺脫合作吃虧心理。

對平臺方來說，向開發者充分開放，讓他們分享龐大用戶群、平臺和工具，不是搭便車，而應視為進行保值增值業務與高風險、高收益業務的分工（蘋果將70%分給開發者，是因為他們承擔了對應高收益的高風險）。平臺方應盡量避免深入增值應用，與開發者爭利。在創新與模仿問題上，應以專利、并購等有法可依的形式，制度化地調節、規范彼此行為，而不是感情用事。

對開發者來說，與平臺進行生態合作的最大利益，在于分享平臺方的重資產（用戶、平臺數據核心技術和業務），使自己專注于輕資產運作。不應把分享平臺重資產付出的各種形式的合理“租金”，當作受欺負（因為商業生態系統中的平臺不同于做慈善，沒有人會白白提供資源）。雙方的分成問題不應過分道德化，而應當作資源配置與分配問題，在博弈中由市場自發形成分成的自然秩序。

開發商聯盟在這點上不同于工會的定位，而應更象行業組織，以維護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公平的游戲規則為訴求。一旦找到了利益平衡點，并訴諸規則，維護開發者的正當權益與合理配置平臺服務商的資源，就會找到合理分寸，各得其所。當前，總的來說，開發者與互聯網平臺的關系，較之一年前，是在向著更加開放合作的方向發展，開發商聯盟應順勢而為，而不要幫倒忙。

三、開發者的生態利益何在

開發者聯盟的內部關系和內部利益調整，屬于任何聯盟的一般性問題和常規問題，在此不論。針對當前特殊問題，我認為開發者聯盟要認清和把握好的，是自己的生態利益，也就是同自己的上下游、左右鄰之間的得失關系。拎不清的話，成立聯盟還不如不成立。

針對當前具體形勢，我認為開發者聯盟第一位要想清的，是做大蛋糕與分蛋糕哪個更急。我指的是，面對移動互聯網2.0（即HTML5）這個空前機遇，是選擇內斗，還是合作共贏。我發現中國互聯網發展，有一個近十年來少見的超車機遇。目前形勢特點是，互聯網上中美兩強爭奪未來10年之際，美國面對HTML5，在應用開發方向上，忽然進退失據；而中國可以抓住HTML5，認準WEB APP徑直超車。超車的前提是開發者與互聯網平臺企業要配合好，做大這塊蛋糕的收益，要遠比雙方分蛋糕涉及的蠅頭小利大得多。

我個人判斷百度和騰訊（美國是Facebook），有機會成為下一代移動互聯網的贏家。主要是因為他們沒有蘋果、谷歌、微軟身上那種移動互聯網1.0的包袱，特別是對本地應用開發者的包袱，百度和騰訊可以沿著云生態系統(WebApp)的方向，大踏步去爭取WebApp開發者，從而把蛋糕做到最大。這里有一個問題需要說明。有人看到中國付費下載App比美國少得多，就以為App整個方向沒前途，殊不知，未來會出乎意料發展，形成美國本地應用軟件收費，中國網頁應用（軟件不收費）服務收費（包括“應用內付費”）的格局。這塊蛋糕不是小，而是大。不要看反了。

這就是戰略合作的深層基礎。開發者聯盟要與互聯網平臺同舟共濟，把握以下關鍵利益，并處理好雙方的利益分配：

（一）把戰略級合作的基礎，奠定在“智慧應用”趨勢上。

1、未來趨勢的基點是“應用為王”。移動互聯網時代是以App為主要的形態來組織信息和交互的，是以App為載體更好地滿足用戶找到信息獲取所求的各種需求。App成為了 移動互聯網時代信息與交互的主要載體。這里有個雙方合作策略問題，開發者可以選擇面向技術（甚至平臺）開發，也可以選擇面向應用開發。我認為從趨勢看，應用是縱深，越往這個方向發展，天地越寬，互補性越強。App平臺要面向應用開發，提供更好的消費者體驗，提供精準的移動互聯網新媒體營銷解決方案。開發者應留意即將到來的“產消逆轉”信號，認識到未來競爭的前沿在最終應用，得應用者得客戶，得客戶者得天下。專注于應用做開發是正途，脫離應用需求去鉆后臺研發是沒有出路的。863項目開發許多都與應用脫節，就是前車之鑒。

2、在云計算戰略下進行應用合作。用戶在移動互聯網時代使用APP的特征將發生變化，開發者需要利用云端的開放接口存儲用戶個人數據，進而解決數據碎片化、終端多樣性的問題，以適應用戶身份個性化、需求場景化的變化。

3、在大數據戰略下進行應用合作。以個人為維度組織數據與服務，將為平臺與開發者合作提供新的機會。用戶需要云來沉淀數據、管理數據、使用數據，以便更好的服務于用戶自身；平臺需要通過為App提供云能力（大數據、云計算）來進行實時性的判斷、分析、運算，進行深度數據挖掘；開發者需要得到開發運營支持，開發出更加有價值的 App，以滿足用戶更加復雜的體驗需求。

（二）基于網頁應用平臺推進DOCOMO（數據云移動）應用合作

DOCOMO在這里不是指日本的DoCoMo，而是指大數據（Data Over Everything ）、云計算（Cloud Open）和移動（Mobile）。我認為SoLoMo只是具體的應用趨勢，DOCOMO才是應用的大趨勢。建立開發者聯盟，既要忙雜務，更要抓住正事。DOCOMO才是下一步的正事。

從出發點說，開發者聯盟心里要想三件事：要幫助開發者降低成本；幫助開發者獲取客戶；幫助開發者提高可擴展性。如果不想這三件事，在開發者心目中就沒有向心力和凝聚力。開發者聯盟不是要具體做什么事情，而是把握這個方向，在判斷標準、技術、業務趨勢時，按這三個方向上的有利，凝聚開發者的共識。否則一地雞毛忙半天，卻走不到一起去。

為了幫助開發者，聯盟需要致力于推進技術開發環境的改善，對平臺提出“通用性”、“易構性”和“開放性”的要求，支持平臺向云計算和大數據的方向發展，支持基于HTML5的應用OS。改變目前開發應用需要適配大量不同設備，導致開發成本過高的現狀；改變用戶被人為分割造成的應用瓶頸；通過個人云存儲和大數據服務提高開發的可擴展性。

此外，開發者聯盟與平臺還有一個利益結合點，就是共同建設應用開發環境，要通過基于云和數據的開發服務（如兼容HTML5的云OS、工具、API、測試環境服務等）、運營服務（如自動化監控、運營數據分析、決策支持等）、渠道推廣服務（如營銷平臺、云客服、品牌推廣、活動聯合推廣等）和變現服務（如自助式的廣告位購買、支付等），改變開發者開發難、運營難、推廣難、變現難的處境，使開發向數據時代應用的縱深發展。

總括起來看，移動互聯網開發者聯盟要客觀公正地代表開發者的利益，就需要積極探索商業生態系統中的合作機會、合作定位，重在聯合，突出創新，善于把挑戰轉化為機遇，才有真正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