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唐蕃會盟碑

中圖分類號：K8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925X(2012)O7-0018-02

摘要：《唐蕃會盟碑》是現存重要的金石文獻，也是中國少數民族文獻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是唐蕃結親并長期相互友好的歷史見證。唐蕃盟約的簽訂，是多種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具有深遠的歷史意義。

關鍵詞：唐蕃會盟碑；唐蕃會盟；民族關系

作為少數民族文獻的載體，石刻的碑文在中國不勝枚舉，西藏拉薩大昭寺門前矗立的《唐蕃會盟碑》就是一個典型的代表，它見證了一千多年前唐朝和吐蕃王朝友好團結的歷史，它也是研究古代民族關系及吐蕃歷史的重要文獻資料。而唐蕃會盟這一歷史事件的發生，是多方面的歷史因素共同促成的，既包括客觀存在的歷史原因，更包括主觀的努力，尤其是反映了當時社會各階層對民族關系的注重。

一、唐蕃會盟碑的現狀

《唐蕃會盟碑》高342厘米，寬82厘米，厚35厘米。石碑東面（大寬面）刻有藏文71 行，主要追述吐蕃自身歷史，同時闡述了唐蕃間的友好關系；西面（大寬面）刻有藏漢合璧的盟文概要，右邊是77 行藏文，左邊是豎寫6 行464 個漢字；南面（小寬面）上端藏文和下端漢文刻有“大唐宰相等和好登壇立盟官僚名位”，記載參與立盟的十八位唐朝官員的官位與姓名；北面（小寬面）上端藏文和下端漢文刻有“大蕃宰相等和好登壇立盟官僚名位”，記載參與立盟的十七位吐蕃官員的官位與姓名。因為碑文的內容主要強調了唐文成、金城兩位公主嫁給吐蕃贊普，與吐蕃王室締結了舅甥姻親關系，所以也被稱為《長慶會盟碑》或《唐蕃舅甥會盟碑》。當時碑文并立于邏些和長安，但如今只剩拉薩大昭寺前面的一座。

當今學術界一般認為，《唐蕃會盟碑》刻立的時間是唐穆宗長慶三年（823年）。而在藏文史書中，對于碑文刻立的年代有不同的記載，主要是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關于吐蕃歷代贊普的年代記述，古今藏族史學家有不同看法；二是藏文文獻的記載有著60 年即一甲子年的時間差異。[1]

二、唐蕃會盟形成的因素

我們都知道，盟是不同的團體間解決矛盾沖突的一種禮儀。而這里既然是唐蕃會盟，那么也就說明唐蕃之間的關系在此之前存在著一定的矛盾。唐蕃關系之所以成為“甥舅之姻”和“社稷如一”的關系，是幾代人共同奮斗的結果。是經過時間和歷史的考驗，可以說來之不易，中間有友好、通婚；也有猜疑、誤解；有簽約會盟；也有邊事沖突，乃至大規模戰爭。但最終雙方認識到唐蕃世代結好乃是大局。

唐代漢族稱藏族為“吐蕃”。貞觀時期，唐太祖實行開明的民族政策，唐蕃關系也較為友好。但貞觀以后，吐蕃不斷向西藏周圍地帶擴張統治勢力，至高宗調露二年（680）前后，吐蕃的勢力范圍已向東北擴張抵于甘隴之南，東接四川，東南及云南西北部而與唐朝展開爭奪。

但吐蕃對唐朝的進攻，遭到了唐朝的有力地抗擊。據新、舊《唐書·吐蕃傳》及《資治通鑒》載，元和十三年(公元818年)十月，吐著進攻宥州、鳳翔。“靈武于定遠城破吐蕃二萬人，殺戮二千人，生擒節度副使一人，判官長行三十九人，獲羊馬甚眾。平涼鎮遏使郝玭破二萬余眾，收復原州城，獲羊馬不知其數。夏州節度田縉、于靈武亦破三千余人”。十一月，吐蕃進攻河曲、夏州。“夏州破五萬余人。靈武破長樂州羅城，焚其屋宇器械。西川節度使王播攻拔峨和、棲雞等城”。[2]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正月，吐蕃進攻河曲，八月，吐蕃進攻慶州。“十月，吐蕃節度論三摩及宰相尚塔藏、中書令尚綺心兒共領軍約十五萬眾，圍我鹽州數重，黨項首領亦發兵驅羊馬以助。閱歷三旬，賊以飛梯、鵝車、木驢等四面齊攻，城欲陷者數四。刺史李文悅率兵士乘城力戰，城穿壞不可守，撤屋版以御之，晝夜防拒，或潛兵斫營，開城出戰，約殺賊萬余眾”。[3]

為了更為有效地遏制吐蕃的進攻，憲宗還改變了以往因用兵關東叛鎮、財政拮據而拒絕與回鶻和親的做法，同意了回鶻的和親之請。據《舊唐書·回紇傳》載：“回紇自咸安公主歿后，屢歸款請繼前好，久未之許。至元和末，其請彌切，憲宗以北虜有勛勞于王室，又西戎比歲為邊患，遂許以妻之。既許而憲宗崩。”穆宗即位后，于長慶元年(公元821年)五月冊封其第十妹為太和公主以嫁回鶻崇德可汗。吐蕃聞訊，即于六月進攻鹽州境內的青塞堡，企圖切斷交通，破壞唐朝與回鶻的和親，但為鹽州刺史李文悅擊退。隨后，回鶻為了保護往來迎送和親的隊伍的安全，“以一萬騎出北庭，一萬騎出安西，拓吐蕃以迎太和公主歸國”，與唐軍一道挫敗了吐蕃的圖謀。太和公主出嫁崇德可汗，進一步加強了唐朝與回鶻的聯盟關系，有效地遏制了吐蕃對唐境的進攻。而吐蕃在對唐境的連年進攻一再受挫之下，又見唐朝與回鶻的聯盟關系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不得不放棄對唐境的軍事行動，轉而與唐朝言和會盟。

除了統治者在民族關系上對吐蕃實行聯合回鶻抗擊的政策外，唐代的高層也多次以皇帝之名義與吐蕃贊普通信，強調唐蕃友好的重要意義。這對于促進唐蕃關系的友好也是有很大的幫助的。

唐朝名臣張九齡曾奉命代皇帝給吐蕃贊普寫過七封信，反復論述了唐蕃友好的重大意義，其中說道：“所結親好，不是近年，文成公主已來，亦重疊矣。中間或絕或繼，終是舊好存焉。” [4]名臣獨孤及在代皇帝所撰《敕與吐蕃贊普書》中也說：“敕吐蕃贊普外甥，朕共贊普，代為與國，自我玄宗至道大明孝皇帝，與甥贊普和親結好，將六十年，仰思當時之約，豈為一朝之故，實欲相恤災患，永同休戚，使代代子孫，為兄弟甥舅，如手足之相衛，唇齒之相依。自爾便息戍罷兵，二境無征戰之苦，金玉綺繡，問遺往來，道路相望，歡好不絕。”名臣封敖代皇帝所撰《與吐蕃贊普書》，也進一步強調唐蕃關系是“疆分二境，地合一家”。對“邊境小人”，不識大體所做不利唐蕃和好的事，皇帝在信中也鄭重向贊普指出不要“茍窺分寸之利，自棄一家之信，”應以“永為親好”為重。白居易奉敕所撰致大蕃河西北道節度使論贊勃藏書及致吐蕃東道節度使論結都離等書中亦云：“國家與吐蕃代為舅甥，日修鄰好，雖日兩國，有同一家。”同時“輒獻直言”，不要“無故生疑，無端結怨，但思小利，不務遠圖。”“勿遵邪經”。吐蕃贊普棄隸蹜贊曾在給皇帝的三封信中同樣申訴了此種著眼唐蕃友好的愿望。信中說：“今奉阿舅書，以前所有嫌惡，并悉不論。自今以后，依前和睦，大是好事”，并完全贊同皇帝所提出的雙方邊將生事的處理原則，即以不傷雙方友好的原則。在向皇帝稟明“外甥蕃中已處分邊將”之后，再次表示吐蕃將信守唐蕃“自合同和”“當無盡期”的良好誓約：“伏望皇帝舅遠察赤心，許從舊好，長令百姓快樂，如蒙圣恩，千年萬歲，外甥終不敢先違盟誓。” [5]

在吐蕃無力在對唐朝進行抗擊的情況下，加上唐朝內部許多大臣贊成與吐蕃友好相處，達成盟約也是實在必行的。穆宗長慶元年(公元821年)四月，吐蕃遣其大臣尚綺力陀思赴唐獻國信，接著又遣使臣郭居簡人唐朝貢，“兼遺宰臣馬”[6]。九月，吐蕃再遣其使臣論訥羅入唐請求會盟。經穆宗君臣的商議，同意了吐蕃的會盟之請。

三、唐蕃會盟的內容及意義

唐蕃會盟的主要內容是：（一）雙方聲明了明了這次會盟的目的。碑文稱：“大唐文武孝德皇帝與大蕃神圣贊普，舅甥二主，商議社稷如一，結立大和盟約，永無渝替！神人俱以證知，世世代代，使其稱贊。……商議葉同，務令萬姓安泰，所思如一，成久遠大善，再續舊親之情，重申鄰好之義，為此大和矣。”(二)重新審定了清水會盟所劃定的雙方邊界。碑文稱：“今蕃漢二國，所守見管州鎮為界，已東皆屬大唐封疆，已西盡是大蕃境土，彼此不為寇敵，不舉兵革，不相侵謀封境，或有猜阻，捉生問事訖，給與衣糧放歸。”長安會盟盟文也稱：“中夏見管，維唐是君；西裔一方，大蕃為主。自今而后，屏去兵革，宿忿舊惡，廓焉消除，追崇舅甥，曩昔結援。邊堠撤警，戍烽韜煙，患難相恤，暴掠不作，亭障甌脫，絕其交侵。襟帶要害，謹守如故，彼無此詐，此無彼虞。” [7](三)規定了雙方人員交往的有關事宜。碑文稱：“善信每須通傳，彼此驛騎，一任常相往來，依循舊路，蕃漢并于將軍谷交馬，其綏戎柵已東，大唐祗應；清水縣已西，大蕃供應。須合舅甥親近之禮，使其兩界煙塵不揚，罔聞盜寇之名，復無驚恐之患。”總之，唐、蕃長慶會盟的主旨是罷戰言和、重新審定雙方邊界。此外，在碑東面的藏文部分，還記述了吐蕃贊普的業績和唐、蕃關系的始末，對唐朝文成、金城公主先后嫁到吐蕃，唐、蕃之間長期和戰不定的歷程作了回顧；對主張與唐朝和好的墀德松贊、墀祖德贊作了肯定。[8] 唐、蕃長慶會盟的舉行，標志著唐、蕃之間持續一個半世紀的對抗局面的基本終結，在唐、蕃關系史上有著重大的意義。從此，唐、蕃雙方各守本界，邊境安寧，雙方使臣往來頻繁，和好關系得到進一步加強，直至吐蕃政權瓦解，基本上沒有再發生過吐蕃大規模進犯唐境的事件。唐、蕃關系由對抗走向和好，也是唐朝得以在安史之亂后繼續統治的一個重要因素。

參考文獻:

[1]扎西當知.唐蕃甥舅會盟碑”相關疑難問題探討——訪著名藏族學者高瑞先生[J].西藏

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 年第4 期

[2]舊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第5262頁

[3] 同上，第5263頁

[4]全唐文：敕吐蕃贊普書[M].第287卷第3頁下

[5]全唐文：請修好書，請約和好書[M].第999卷第417頁

[6]唐會要[M].北京：中華書局，1990，第1738頁

[7]舊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第5264頁

[8]王堯.吐蕃全石錄·唐蕃會盟碑[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第41-4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