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圍城有的人在外觀望求之莫及,有的人身處其中卻想逃之夭夭。《逃亡者》講述了男主人公王柏焦躁不安的情感生活,在幾段所謂的愛情之后,選擇了逃離他的婚姻與愛人,但最終卻又未逃離出愛的界域。整部小說仿佛都在渲染一場愛的逃亡,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男主人公的逃亡只是內心懦弱的證明,他所要躲避的也只是愛的責任與情感危機。男女主人公雖然相愛,但愛的方式卻像刀刃給彼此帶來了傷痕,這種悲哀的愛的講述,包含著作者對時代的焦慮與思考。
在王柏眼里,妻子袁蓓是完美的,她賢惠淑德,恪守婦道,勤儉持家,但妻子無微不至、傾其所能的愛的方式卻又成為捆綁他精神自由的巨大束縛,這種看似專制的愛促成了王柏逃離婚姻的欲望。王柏對家庭的背叛有著對父權的背離與消解傳統價值觀念的意味,在他看來,袁蓓是傳統美德的典型,是一個懷抱著牌坊的古代幽靈,是堅守著傳統甚至陳舊信條的貞女,但他自身軟弱不定的性格以及生存能力的缺乏注定這次逃離只是一場虛妄。在了然無趣的生活里,李響給了王柏自由的想象,對王柏來說,他所向往的自由就像非洲大草原上掠過草葉的豹“獨來獨往,倏忽而逝”,這種肆無忌憚的自由注定無處可尋,作者借李響之言道出了王柏所信奉的自由的本質:“一個自以為是、帶著自我的人,不可能懂得愛或自由”“他愛的也不是自由。他只愛他自己。”任何妨礙他自由的人和事都將遭到他的逃離與放棄,因為他人即地獄,孰不知一個喪失了主觀意志的人才會任憑他人或環境的擺弄,走入他人的地獄。他自由的喪失不是別人的過錯,而是自我釀造的惡果。王柏在熟悉的現實中感到陌生,就嘗試去游戲式的“擬真”環境里尋找溫暖與親切,去尋覓那股自由的風。劉娜的出現就是一場精神的游戲,這種被世俗所污染的畸變愛情,滿足著王柏從精神的交流到肉體的意淫,他最后的失蹤也意味著這場空虛無果的網戀終將幻滅。出軌、網戀、肆意放浪,一次次醉生夢死的情愛體驗得到的都是自由的無望。故事的結尾讓王柏愛上了不愛他的“我”,在經歷身心疲憊的愛情過后,王柏認為愛上一個無望的人才可以獲得愛的永恒,這是對愛的曲解與異化。故事的最后,留下了余味并給予了讀者想象的空間,“我”或許也成了王柏眾多情人中一位,成為他的囚籠或者他將要撥開的洋蔥,這似乎預示著這場愛的逃亡沒有終點,是新一輪終將開始的惡性循環。
在物欲橫流的時代里,人們越來越遠離愛,遠離信任和承諾,卻愈加沉溺于肉身的短暫快樂,人們在逃不開的異化命運中變得更加孤獨與陌生。本文雖是一篇司空見慣的愛情小說,卻從一個新鮮的視角與獨特的表達方式將都市人的情感危機表現得驚心動魄,整個故事充滿著戲謔的自我解構意味,主人公對愛情的逃離是對世俗婚姻秩序的反叛,但也顯示了他在情感上的猶豫和責任意識的缺乏,他費盡心機的逃亡只是一場徒勞無功的感情歷程。文章的最后作者借王柏之口表達了他對時代的焦慮,他看到當今愛的荒涼和人們為愛跌跌撞撞左右奔突的無奈與悲哀,愛無能早已成為現代都市生活的流行病。文章的語言與敘述展現著作者的才氣和他獨特敏感的生活感受,但文章中大量的涉性描寫是否必要,有待商榷。如果在表述上稍加考慮和打磨,小說將更加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