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摘要】女仙文化有著鮮明的本體特征，它孕育于中國土生土長的儒道文化，生根發芽在中華民族文化的沃土中，在世界文化中別具特色。東晉干寶的《搜神記》涉及女仙的故事并不算多，但它所描繪的小說內容蘊涵了女仙文化的基本特質，其中，女仙與凡人婚戀的故事尤為突出。

【關鍵詞】《搜神記》；女仙；婚戀一

干寶在《搜神記》的序言中說作此書的目的是“考先志于載籍，收遺逸于當時”、以發明神道之不誣也［1］”?！端焉裼洝分袑懙脚傻拇笾掠小秷@客》、《董永》、《鉤弋夫人》、《杜蘭香》、《弦超》、《河伯婿》、《糜竺》、《丁姑祠》、《怪草》、《毛衣女》10篇，從這些篇目的描寫里，可以感覺到的是女仙們非同凡人的稟賦?！秷@客》中的女仙幫助園客養蠶，她用神奇的香草喂蠶，因此得到的繭很大；《董永》里的織女只花費了十天時間就織縑百疋；《毛衣女》中的毛衣仙女，披上毛衣就可以飛行，這也是普通人不可能辦到的事情［2］。這些玄妙通靈的仙技引起人世眾生的敬畏，也給仙女們罩上了一層神秘的光環。

道教長生不老的神仙說是人類渴望延續生命的浪漫幻想，女仙的創造者自然也給她們注入了永久不死的生命力量，而這也是女仙文化本體特征中至為重要的一點。神仙說的產生誕生了不受人間生死束縛的仙人形象，拿女仙來說，她們皆可解脫無累，如織女、杜蘭香等都是天上人間能自由往來寄居，不受生死羈絆的。

仙技無邊、長生不死是女仙作為仙人非常重要的特質，但對于女性而言，相貌亦很重要?！断页芬晃闹校髡咴趯懼偟逆九畷r，用了“狀若飛仙”一詞，這八婢本身已為仙，但從凡人弦超的角度看，他還沒意識到眼前的女子就是仙人，只是因為她們相貌出眾，所以才把其與女仙聯系起來?？梢姡杉词敲利惖拇硪言谄胀ㄈ诵哪恐谐蔀楦畹俟痰母拍睿鼭B透到大眾的日常生活與深層心理中，積淀為一種全民族的審美意識。

二

在《搜神記》有關女仙的小說中，仙凡婚戀的故事占有很大比重，是女仙故事中的主調，這其中蘊藏著豐富的文化意義。

這類故事多以女仙為中心，而世俗男子卻處于從屬地位，論及婚戀的起因則有這么幾種：一是奉命下凡，幫助凡人，但期間較少談到情感問題，被選中的男子也往往是因為自身有突出的表現而贏得了上天的關注。《園客》中的園客，不僅長相俊美，且潔身不娶，他曾種五色香草，數十年后服食其實，結果引來五色神蛾止香草之上。神蛾的出現預示著神人的降臨，不久，果有女仙夜至，助其養蠶，并與他俱仙去，不知所終?！抖馈分械目椗透用鞔_地表明，天帝因感嘆董永的孝行，令織女到人間幫助董永還債。這兩則故事均包含了仙凡婚配的內容，但小說中并無明顯的情感流露，仙女們也只是出于道義或僅僅是奉命行事才降世助人的。《搜神記》中人仙婚戀的故事更精彩的是第二種，即女仙下凡的起因表現為奉命與自愿相結合，感情的流動蕩漾其中?！断页分v述的就是天上玉女知瓊與人間男子弦超的婚戀過程。知瓊先是以入夢的方式來到弦超面前，告知自己的身份，自言早失父母，天地哀其孤苦，遣令下嫁從夫……但后來弦超泄露與女仙事，使得知瓊不得不離去，“我，神人也。雖與君交，不愿人知，而君性疏漏，我今本末已露，不復與君通接。積年交結，恩義不輕，一旦分別，豈不愴恨。勢不得不爾，各自努力。［3］”這一番話深刻地表明了知瓊對弦超的情感，她留給丈夫裙衫兩副，又贈詩一首，才涕淚交流地與弦超把臂告辭。但不難看出，《弦超》這一故事從始到終都是女仙占據著主動地位，她下凡俯就，想辦法讓鐘情的男子接受自己，表現出一種深沉含蓄的熱情。這種人仙婚戀故事的起因，女仙都是主謀者，她們為情自愿而來，相反，世俗男子倒是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

從仙凡婚戀的基本途徑而言，《搜神記》中的女仙故事則表現為天上仙女下凡和凡間男子偶入仙地與女仙結合兩種形式。講述女仙下凡與凡間男子婚戀的主要有《園客》、《董永》、《杜蘭香》、《弦超》四篇，除了為完成使命而下凡的女仙外，杜蘭香、知瓊都是為了情緣的實現而來。不過，凡間男子偶爾也有誤入仙界的機會，并由此而結識女仙，與其婚配，《河伯婿》就是這類故事的典型。小說的男主人公一日乘馬看戲，與三四人飲酒，小醉而眠，不一會兒，他發現同行之人連同自己的馬匹都不見了，只有一個少女前來并且告訴他此地不宜久留，接著又有一個少年乘著新車來，說大人想見見這個男子，就這樣，男主人公稀里糊涂地上了車，踏上步入仙地的路途。河伯見到這個凡間男子，提出要把女兒嫁給他，這時，凡男才確定遇到了神仙。

其實，有關仙凡婚戀的主題在先秦兩漢仙女超度凡男、仙男超度凡女的作品中已有萌芽，但其主旨不在于渲染人仙的情戀，而在于傳達超世度人的神仙觀念。六朝時，度人主題逐步讓位于婚戀主題，才出現了大量的人仙婚戀故事。女仙們不在乎凡男的門第，無所謂道德或不道德的婚姻形式，無怨無悔地找尋著愛情。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講，創作這些仙凡婚戀作品的絕大多數是男性，小說表明了他們對婚姻愛情的異想，是一種自我安慰，也是一種自我欺騙。因為現實生活中很少出現敢主動追求情愛的女性，他們就在作品中尋求；現實生活中的女子也不會個個閉月羞花，他們就想象出絕色的女仙。實際生活中，男性所承受的家庭、社會的巨大責任和無法滿足的情愛需求恰恰可以通過與女仙婚戀的幻想得以放松和補償。女仙凡男的情戀故事深刻地反映了男子對于生命的永恒性、享樂的無極性的迷戀和追求。

通過對《搜神記》中女仙故事的具體分析，尤其是對仙凡婚戀的探討，從而揭示出女仙的本體特征以及人仙婚戀小說中包含的女仙文化，我們進一步感受到了為中國文化所獨有的女仙文化的神秘魅力！

參考文獻

［1］ 干寶.搜神記·序【M】.中華書局，1979

［2］干寶，汪紹楹校注.搜神記【M】.中華書局，1980

［3］ 魯迅，六朝之鬼神志怪書【A】.魯迅.中國小說史略【C】.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