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聶華苓長篇小說中意象的運用

摘要：聶華苓的作品中有多種意象的運用，這在她的三個長篇小說中體現(xiàn)的尤為突出。文章主要以“水”和空間上的“困”為考察對象，嘗試對聶華苓小說中意象的運用進行分析，并追尋作品中意象運用產(chǎn)生的原因。

關鍵詞：意象 水 困 空間

聶華苓是臺灣文壇較早的現(xiàn)代派作家，她的作品在思想感情上傾向于傳統(tǒng)和寫實，在手法上卻較多的運用了現(xiàn)代派的技巧，現(xiàn)代與傳統(tǒng)的融合使她的作品具有了獨特的文學氣質(zhì)。聶華苓的作品中有多種意象的運用，這是經(jīng)過許多研究者發(fā)現(xiàn)和認同的，而這些特殊意象的使用，在聶華苓的三個長篇小說中體現(xiàn)得尤為突出，每一種意象的使用，都不是偶然的，都有作者的主觀情感滲透其中，也都與小說創(chuàng)作的環(huán)境和時代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

一、意象分析

“意象”一詞，是中西都有的概念，它也是最難解釋的詞語之一，古今中外曾有許多學者為它定義。一般來說， “意”就是作者的主觀情意；“象”就是作者感受到的客觀物象。意象不同于客觀存在的物象，它是融入了作者主觀思想感情的客觀物象。在聶華苓的三部小說中，“水”的意象和“困”（多指空間上的壓抑）的意象是最為明顯的，這兩類意象在三部小說中都存在并且有極其重要的地位，更主要的是它們都較好的體現(xiàn)了作者的思想歷程。

1.“水”的意象

“水”歷來都是文人騷客抒發(fā)情感的常用意象。這一意象在聶華苓的作品中呈現(xiàn)了異于以往的特殊意義。總體來說，這一意象多是以江水的流動來象征歷史的變遷和人生的流浪，但在不同的文本里，也有不同的象征意義。在《失去的金鈴子》中，苓子沿江而來，在三星寨的這一段經(jīng)歷只是她流浪人生的一個短暫停留，在經(jīng)歷過種種事件后，她又順江離去。然而正如她母親說的“到什么地方也沒有自己的家”[1]一樣，因為沒有歸宿，她離開三星寨后的人生也注定要如江水1一樣到處流浪。只是此時的苓子是一種充滿希望的狀態(tài)，她對于未來滿懷信心和希冀。“水”的意象在《桑青與桃紅》中體現(xiàn)的是另一種象征意義，小說第一部分發(fā)生在瞿塘峽上，這里一方面強調(diào)了“水”的動蕩與兇險之意，用以象征當時動亂的社會和殘酷的現(xiàn)實；另一方面，它也反映了在戰(zhàn)亂中不斷逃亡的人們的生活困境和無根的漂泊感。

這些“水”的意象的產(chǎn)生，是聶華苓對時代發(fā)展變化的感悟與思索，突顯了生命意識。人生如水，人世的變化無常就像水流的延伸流變一樣，永遠不可估量、無法預測。其實聶華苓本身也有“水”的一種特性，人們把女子形容為水，可以是溫柔如水，也可以是堅韌如水，聶華苓就具備后一種氣質(zhì)，三部小說中的女主人公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都有“水”的影子。

2.“困”的意象

“困”的意象在聶華苓的作品中地位更為重要。這一意象在《桑青與桃紅》中體現(xiàn)的尤為突出，聶華苓曾說：“整個小說有許多‘困’的意象。”[2]小說第一部所寫的是抗戰(zhàn)勝利之前“困”在一條舊船上的人，而那條木船又“困”在瞿塘峽上，這一部分就描寫了在重重“困”境中絕望了的人們上演的荒誕鬧劇，船一天天的擱淺，他們越發(fā)的絕望，但求生的本能使他們又時時抱有幻想，其焦慮和苦悶之情不言而喻。第二部分描寫了解放前夕的北平，此時它就像一個大的“圍城”，里面一片混亂、人心惶惶。第三部分主要寫了臺北“閣樓人”恐懼惶惑的內(nèi)心世界。因為虧空公款而流浪的沈家綱一家被“困”在一間狹小、骯臟、令人窒息的閣樓里，他們不能站立、不能說話，內(nèi)心恐懼而絕望。這一部分有更深的象征寓意，它象征了處于臺灣孤島上人們的真實生活情形：到處都充滿絕望、人人都孤立而苦悶。因為時代背景和環(huán)境的變化，“困”的意象在《千山外，水長流》中的呈現(xiàn)方式也有所不同。彼利和朋友所住的“塔”，象征了這些生活上富裕的年輕人內(nèi)心的“困”，他們與老一輩的人之間有深深的代溝，他們有美好的理想，卻仍然充滿迷惑，打不開心結(jié)。而后來這些年輕人建立的“白云酒店”，象征著和平與理想的樂園，是一個美好的“困”境。“困”的意象通過形形色色的空間之“困”，映射了現(xiàn)實社會中真實的生活場景以及人們的生存狀態(tài)，表達了聶華苓對人生理想的看法。

在這些小說中，還有一個細微的意象存在，就是“桃紅”，雖然它較少出現(xiàn)，并不引人注意，但在這些以女性為主人公的作品里，它的存在極有特殊的意味。在《桑青與桃紅》中，這一意象都是用做名字的，木船上的“桃花女”，和女主人公到美國后的名字“桃紅”，二者的象征意義卻不同，在“桃花女”身上，它象征了中國傳統(tǒng)女性的善良和本分，而在女主人公身上，明顯是取了其妖嬈奔放之意。《千山外，水長流》中蓮兒的母親，常戴一條桃紅色的圍巾，用在她的身上，無異象征了她的美麗與大方。細節(jié)雖小，卻較好的體現(xiàn)了聶華苓的女性經(jīng)驗和女性意識。

二、原因探析

任何意象的運用，都有作者的主觀感情滲透其中，也都有其產(chǎn)生的客觀歷史和環(huán)境因素。聶華苓一生大部分時間都在流浪中度過，那種漂泊和沒有依靠的感覺對她來說是刻骨銘心的。

假如說“水”的意象的產(chǎn)生源于聶華苓的精神思想歷程，那么“困”的意象就是現(xiàn)實的真實反映。通過文本我們不難看出，那形形色色的“困”境，幾乎都是聶華苓人生經(jīng)歷的反映。少年在大陸時，正是動蕩的年代，為了求學，聶華苓曾在飛機轟炸中和長江險灘上逃亡，經(jīng)歷了一個個“困”境。《失去的金鈴子》和《桑青與桃紅》中沿江流浪和瞿塘峽被困的情形就是取之于這些現(xiàn)實的經(jīng)歷。

在孤島臺灣，《自由中國》被封，雷震被抓后，聶華苓的家時刻處于被監(jiān)視的狀態(tài)，如同被禁錮，說話也得小心。桑青一家在閣樓的境遇，可以說是聶華苓此時生活的真實寫照。美國石頭城，“白云酒店”是幾個年輕人實現(xiàn)理想的地方，那里聚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人，環(huán)境平和而自由，正是聶華苓與丈夫在愛荷華鹿園的真實寫照。聶華苓的三部長篇小說，正是她成長、流浪和歸宿三種人生狀態(tài)的真實反映。

在海外華文世界里，聶華苓是比較特別的一個，她有著大陸、臺灣和美國三地的生活經(jīng)歷，有著豐富的人生經(jīng)驗和生命體驗，她的作品往往有宏大的歷史感和時代感，顯得大氣磅礴。而她精心營造的諸如“水”與“困”這些意象，則是她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閃光點，是她文章區(qū)別與他人的獨到之處，很值得人們?nèi)パ芯俊?/p>

參考文獻：

[1]聶華苓.失去的金鈴子[M].人民文學出版社，1980.10，204頁

[2]聶華苓.浪子的悲歌.選自聶華苓.桑青與桃紅[M].中國青年出版社，1980.8，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