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論

摘要：對社會結構和學科重組的基本理論模糊，將不可避免地導致社會整體意識混亂。有些專家學者不安本分隨意發(fā)言誤導百姓，是引發(fā)社會混亂的主要原因。為了讓國家各階層各行業(yè)安其位、司其職、樂其俗、知其責，我們必須建立一種科學合理的社會行業(yè)分工體系。建立規(guī)范統(tǒng)一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以及學科標準，才有可能實現(xiàn)國家長治久安。這本來不是本文應該思考的問題，但近百年來的社會大變革、大分化、大動蕩、大轉型，已經向全社會提出了這個刻不容緩的時代命題。正是站在對社會負責的歷史角度，我們不揣淺陋冒著僭越之虞寫下本文，希望引起社會學專家的思考與共鳴。

關鍵詞：越位 缺位 錯位 社會分工 學科重組 結構 階層 僭位

自然秩序與社會結構，向來是有責任的哲學家關注與思考的課題。認識自然秩序，解析社會結構，也讓很多相關的科學家費盡心力。世間繁多物種，人類眾多民族，國家分布在各類地區(qū)，社會分解為各種階層，職場分為諸多行業(yè)，知識分屬不同學科。人類社會或自然界林林總總，卻是有序地處于自身適宜的階上。這里討論的階不是人們所熟悉的政治術語，階級或階層的政治術語曾經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那種令人生厭的陳詞濫調難免于令人驚悚與深感壓迫。這里所說的階是一種亙古不變近乎自然的狀況，就像地區(qū)差異、行業(yè)區(qū)別、亦如男女不同般便于觀察和和易于理解。如果你能想象自己居高臨下地觀察一座金字塔，將能感受到它從四面八方向塔頂匯聚，形成一個完美的整體結構。從塔頂下望，除了觀賞到整座塔身的壯美，應該還能發(fā)現(xiàn)其間布滿了密密層層的階。是的沒錯，正是這些大大小小錯落有致的階，構成了這個世界的自然和諧秩序與社會協(xié)調互動。

在欣賞自然世界與人類社會這種規(guī)則之美的時候，我們也應該意識到，自然與社會又實實在在潛藏著某種現(xiàn)實危機。哲學家科學家以及社會學家們，把如何尊崇自然規(guī)律，怎樣重構社會秩序，當成自己的神圣使命與終極思考。同時也令我們發(fā)現(xiàn)，受制于自身條件，世間萬物無論是人還是物，大致都首先關注自身處于哪個層次的階之上，自己是否與相鄰層次階上的人或物和諧相安。任何好高騖遠不切實際的時空穿越，在中國都將被行政管理學者描述為越位、錯位或者缺位。而這種可怕的僭越行為一旦發(fā)生，往往給自身帶來精神煩惱甚至對社會造成災難性后果。本來現(xiàn)代社會發(fā)展的結果理應是社會分工越發(fā)細密，但近幾十年世界時興學科穿插滲透，諸如分子生物學、社會語言學、人體工程學、材料力學、物理化學、行政決策學、人才學、分形學等等，差不多不能窮盡的新興學科應運而生。以至于有人驚嘆我們博士大國何以跟諾貝爾物理化學獎總是無緣。

中國古代的許行堪稱人類最早的原生態(tài)憤青，他恪守神農之言反對社會分工。《孟子》一書記載：師承神農學說的許行，從楚國趕到滕地投奔滕文公門下。但不久他卻批評滕文公不事勞作有剝削之嫌。孟子啟發(fā)許行說，如果人人都必須學會打鐵、制陶、織布、裁縫……，無異于令世人終日奔波于道而不得休養(yǎng)生息。孟子經過一番巧喻，最終使許行明白了社會分工的必然性與必要性。如果我們缺乏一種穩(wěn)定的社會價值觀，時而揚農抑士、時而重工輕農，時而厭惡知識反對讀書，時而強調學問鼓勵探索，終難免為社會和諧埋下隱患。春秋時代曾將進城闖生路的游民稱為“氓”，后來類似人群被蔑稱“盲流”，以后為了體現(xiàn)平等尊重又呼“農民工”，似乎想復制許行當初緣于無知留下的那段笑話。如果我們心血來潮一下子免了農民的賦稅，使得他突然間沒有了主心骨，失去了責任感。精神無著靈魂無依，不鬧事才真叫奇怪了。對無房無車無錢的青年學子，前天說是民族希望，昨天稱為國家棟梁，上午還在學習民間智慧謂之草根，下午卻又采取網絡流言直呼屌絲。殊不知“屌絲”是年輕后生無可奈何的精神憤懣自戕之語。輿論如此這般真讓人深感困惑不知其可。

后現(xiàn)代社會所呈現(xiàn)的學科滲透、行業(yè)融合，使得社會學、政治學轉而冀望無所不能的“大師、通才”。好些掮客就與時俱進修煉成了變形金剛如魚得水左右逢源，業(yè)已形成的社會秩序正在分崩離析。人們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各種妄想癥所產生的惡果，于是才引發(fā)了社會重構的話題。正如自然界的馬驢交媾，固然能夠生育出體魄高大健碩的騾子，但它卻不能夠讓我們一勞永逸。違背自然規(guī)律的所謂科學技術讓騾子不能延續(xù)后代，不顧客觀后果有可能使科學本身病入膏肓無可救藥。轉基因食品的安全性問題正在經濟學家那里持續(xù)發(fā)酵。假如吃下高產的作物有可能導致人類的基因突變，這種科研成果將是傷天害理的。年輕的科學家為了早出成果都在不遺余力尋找科學捷徑。似乎自己通過科學嫁接就能一蹴而就成為牛頓愛因斯坦霍金那樣的科學天才。于是拼接、組裝成為了科學家的速成催化劑。語言科學中的修辭學專著拿出大半寶貴篇幅去大談語法，構詞法論著也騰出大量空間探討詞義。這樣不僅破壞了語言科學原有的語境，連自己也迷失了自身學科的話語方式。

沒有階的意識，看不到階的存在，或失去階的支撐，喪失階的軌范，社會就將失衡，自然就會混亂。講到階，就應該意識到層次感這個問題。不妨設想一部人類學的大部頭著作有一半在談猿猴甚至草履蟲，一本汽車構造教程也有一半在探討橡膠、塑料以及烤漆工藝。后現(xiàn)代社會固然允許并鼓勵學科滲透，學科之間也的確存在某些密不可分的自然聯(lián)系，但不宜將不同學科方向的無關問題混同在同一話語主題當中。現(xiàn)實政府公務員上街宣傳文明禮貌，不僅會令行政管理效率低下，更折射出社會道德淪喪的現(xiàn)實。好比擔任了政府官員成了人民公仆公眾人物，就不宜流連紅塵名包名表佳麗繞身，學生四處組織募捐、學雷鋒做好事，就不可能指望校園書聲瑯瑯學風蔚然。盡管百姓或許期待國防大員維穩(wěn)迎會城管公仆從容保疆，但跨越職守角色錯位社會將會失去倫理秩序。若符合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古訓就可越階錯位，忠誠愛國跟中國家國同構學政道一體的千年傳統(tǒng)默契即可合縱穿插，等到連知識學問都有了朝野之分，真?zhèn)问欠且泊嬖诠倜裰悾碗x和諧社會的范式越來越遠了。沒有了職業(yè)操守或階的意識，人們的思維習慣以及行為模式都可任意改變。

遵循階論的基本原理，屬兔的就不必怨恨老虎成天就想啃牛排滿口血腥，屬虎的也不能嫌棄小兔常年只懂嚼蘿卜土帽寒酸。只有這樣才有可能重建我們正在逐漸失落的社會倫理和社會和諧。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并無多大艱難險阻，不妨號召全社會都來誦讀古老的《孝經》，即可輕松實現(xiàn)長治久安。淳樸善良的的草根希望學部委員潛心科研而不是妄言傳統(tǒng)中醫(yī)不符合他的科學規(guī)則，轉基因學者也應埋頭試驗而不必充當堂吉訶德四處打假。國防大員的職責是保衛(wèi)國家而并非維穩(wěn)，城管隊員的工作是維穩(wěn)而不是強拆。只有回歸理性恢復社會正常秩序，各種社會亂象才會消弭。你方唱罷我登場的社會鬧劇中，絕不可能產生最終勝出者，互相攻訐的結果將只會剩些各學科七零八落的殘渣余孽。讀懂過《阿Q正傳》的人都記得，可憐的阿Q正是在一場莫名其妙的人為混亂中，失卻了他人生賭場上的第一桶金，最后不得不落荒回到土谷祠去哀嘆人心不古詛咒世風日下。

時常見到社會管理學論著慷慨陳辭，批評社會管理中的越位缺位與錯位。殊不知在其位者不謀其政或亂謀其事，難免會有冒失鬼義無反顧怒目相向。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講，社會管理中的越位缺位錯位現(xiàn)象越多，越說明在其位者未謀其政。如果官員都安其位、司其職、知其責，民眾也甘其食、美其服、樂其俗，各行各業(yè)干好自己分內之事，那真是“治大國猶若烹小鮮耳”。假如人們心里想得最多的不是專業(yè)技術知識，而是按規(guī)定背誦決議公報拾遺補缺的應時口號，這個社會組織的工作質量以及科研水平也就可想而知。最近有一個專家發(fā)話指責政府，說國慶長假給高速公路開閘免費是“最愚蠢的政策”。專家心中的決策似乎是，一政府不該放假，二百姓不準出行，如此這般自然就能解決交通堵塞。這般低能無良的策略，當然遭到全國人民吐槽。其實仔細想想，這位僭越本分的專家并非惡意，人家不過是一時興起，忘了自己是誰而造成越位而已。

當年趙威后對造訪的齊使說：“茍無歲何以有民，茍無民何以有君。故有問，舍其民而問君乎？”常年引蛇出洞式的誤導加上某些滑稽可笑的理念，草根誤以為威后說的是真話。誘使一些人信以為真，就有了僭位的膽氣。草根壯著膽子跟自稱公仆的老板叫板，致使群體事件越來越多。這些草根要是跟我們一樣明白，除了法律規(guī)定的人格平等之外，草根都身處社會基層，是貨真價實的奴仆，就不可能有底氣跟上人較勁。所以無需總嚷嚷草根是國家主人，他自然會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主動站著吃飯還連聲說平時站慣了。其實自古以來“賦”是每個國民義務向國家提供的的無償奉獻。“稅”是經營所得盈利部分抽取一定比例作為國家管理經費。“捐”是任由國民自愿認繳的道德善款。國家教育部長袁貴仁最近說到：“任何國家和地區(qū)，都有國民教育。因為，你是這個國家的公民，要受國民教育。至于國民教育的內容是什么，各個國家或地區(qū)，可以根據國情、省情、地情來制定，這是我的態(tài)度。”教育專家的話語真可謂擲地有聲。

這應該不僅僅是教育部長的態(tài)度，也應該是國家元首應有的態(tài)度，還應該成為我們的國民共識。當年引進外資實行稅收免五減三，外國人不接受，他們只想要“國民待遇”，令很多官員大惑不解。人家覺得馬克思恩格斯說的“社會必要勞動”人人有責，自己并無殘障不該享受社會救濟。結果一些奸商沒做生意卻賺得金銀滿缽，投機取巧騙取了我們的大量優(yōu)待。筆者四十三年的職業(yè)生涯中，聽領導說得最多的一句就是：“謊言重復百遍也就成了真理”。結果專家弄去當了領導，領導則去讀著博士。內行必須請示外行，司令必得聽從政委，社會管理不亂才真叫奇跡。現(xiàn)在還組織全民唱道德歌曲，難免招致社會質疑學界詬病，所以設法讓百姓安其位、盡其事，讓官員司其職、盡其責，當是今后社會輿論工作者的基本思路及工作模式。最近太極傳人決定將隔空打人的“高人”逐出山門，正是顯示出人們正在回歸理性各歸其位。真是神倒也會被請進廟宇供奉起來，中國人的道德觀不會任其流落江湖無所皈依。

我每年參加不少學術活動，專家們會上談的大多是自己去到的國度如何發(fā)達，國外生活如何舒適，很少有介紹先進技術優(yōu)秀經驗的。這就是專家在越位。領導人講資本主義國家暗無天日勞動人民水深火熱，你專家卻在跟他唱反調，這領導如何才好當。僅憑空洞的政治口號，是無法真正提高全民素質的。國家真的想要重建社會秩序，就要提倡人人安于本分，個個忠于職守。無需發(fā)展到理論新階段，干部廉了，工人巧了，農民勤了，人民富足了，國家強大了。當年周恩來視察國家某導彈研究機構，說過一句冷笑話：他們不能搞導彈，他們只會在導彈部門搗蛋。神圣的國民教育科何故在某地受到全面抵制，有識之士應該共同思考這個簡單不過的課題。曾經有一句口號說“從我做起、從現(xiàn)在做起”，還被譜成歌曲組織演唱。我們的學校常年開設思想與道德教育課程，費煞苦心興師動眾卻收效甚微。換個角度冷靜審視，就會發(fā)現(xiàn)古人比我們明白。教化跟宣傳是完全不同的東西，二者是無法任意替換或強行取代的。

道德教化是一種潛移默化的良心工程，而思想就跟脾氣性格一樣，是無影無形而又實實在在的東西。道德教化跟思想宣傳二者是不能互相取代的。試圖暗渡陳倉用宣傳取代教化，是一種荒唐可笑的舉動。不僅吃力不討好，還難免背上掛羊頭賣狗肉之惡名。媒體曾經組織高年級小學生到貧困山區(qū)，還帶了隨行記者智力支教體驗生活。記者提問孩子長大是否愿意到此工作，一位年僅十二歲的班干部率真回答，需要動員別人來但我自己不會來。這個“優(yōu)秀少年”的回答可謂語驚四座。它不僅說明活動失敗，更是證明了我們的教育崩潰。這次活動本身是想坐觀道德教育的效果，卻無意反證了道德教育的失敗。對于教育界來說那就是教育越位造成的后果，客觀地說道德教育也其實未必失敗，只是采訪內容設計荒唐罷了。古人鼓勵后代讀書，說的是“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我們倒好，告訴孩子書中自有萬般苦，天下哪有教育后代自找苦吃的邏輯。稍有判斷哪怕是低級智商也會回答你“書中如有萬般苦，只有傻瓜才會來”。我們把孩子們迫切需要的知識教育技能培養(yǎng)偷換成思想教育道德培養(yǎng)必然是這種結果。至于有人認為孩子不愿吃苦，雖然是道德教育的失敗卻是社會的進步，我們只好尊稱這種說辭出自教育界的樂天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