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價值的風向標

很多人因為北京匡時拍賣知道了“過云樓”，因為拍賣會上的紀錄片，認識了“過云樓”坎坷的經歷。此番\"過云樓藏書\"拍賣被稱為1/4，關于那3/4則是另一個故事了。1992年，江蘇省財政撥款40萬元購得顧氏后人三份藏書共541部3，707本。做了一輩子古舊書生意，現年87歲的江澄波先生當初是經手人和見證者。江先生受當時江蘇省委柳林書記“一定要把過云樓藏書留在江蘇”的囑托，試探著跟顧家后人挑明，后又幫助南圖整理這些書目。當宋刻《龍川略志》、《字苑類編》、《乖厓張公語錄》這樣的孤本出現在眼前時，讓他無比驚艷，后因為顧家后人想法不盡一致，因此沒有見到那1/4的書，而其中黃丕烈所刻《士禮居叢書》被拆開，前后兩批里都有，還有嘉靖道府居敬堂刊本《黃帝內經素問靈樞合刊》，《內經素問》早在南圖，而《靈樞經》則在此次拍賣中。

最終，曾經引發人們關注的拍賣歸屬問題終于水落石出。6月20日，北京市文物局正式接到國家文物局的復函：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有關規定及國家文物局的相關意見，鑒于北京大學與南京圖書館皆為國有文物收藏單位，且均參與了過云樓藏古籍善本的競買，因此應依據拍賣規則確定買受人。6月21日中午，匡時拍賣官方微博揭曉了謎底：根據北京文物局6月21日的復函，過云樓的歸宿應為江蘇鳳凰和南京圖書館。創下中國古籍拍賣的世界紀錄的過云樓藏書終于有了落腳之處。

過云樓收藏甲江南

對于大眾來說，圍觀過云樓的理由既有對價格的驚異，也有對于曾被譽為“過云樓收藏甲江南”的顧氏收藏的好奇。顧氏家族是元末明初從安徽遷回來的，據顧氏后人中唯一留守在蘇州的顧篤璜先生介紹，他的高祖顧文彬在道光二十一年中了進士，后來當官，最后一任是寧紹道臺，主要管海關，是所謂的“肥缺”。從他開始，便把積累的錢用于書畫收藏，晚年他還建造了住宅和花園，1874年修了過云樓。

而在顧篤璜看來，祖輩收藏頗豐，都是因為碰上了一些機緣?！白钤绲囊淮螜C會是太平天國，戰亂中很多文物流散在社會上。我高祖手里有點錢，又懂書畫文物，古董商也愿意把東西先拿給他看。原因一個是給錢比較爽快，再一個是決定比較快，別的人自己不懂，還得請人鑒定，若有了疑問就再請另外的人看，拖延很多時間。”

過云樓書畫收藏漸豐，主要操盤手是顧篤璜精通字畫金石的曾祖顧承。經他手，過云樓收藏的字畫漸具盛名?？上У氖沁@位曾祖因肺病年紀很輕就過世了。到了顧篤璜的祖父顧麟士(字鶴逸)之時，過云樓迎來文化活動的全盛時期。

過云樓如何變為藏書樓也頗有戲劇性。當年顧鶴逸恰巧碰上了一個收藏機緣，貴州的大藏書家莫友芝有一批舊藏急于出手，由他全盤攬入囊中，從此過云樓便成為一家重要的藏書樓。顧氏對于藏書的愛好自此與日俱增，到了顧鶴逸晚年著有《顧鶴逸藏書目》，其中著錄有宋元版50種、舊抄本165種、明版稀見本149種、清代精刻本175種。

在最近關于過云樓引發的新聞熱議中，過云樓的藏書“秘不示人”的種種規矩，乃至怎樣被傅增湘秘密抄寫書目才公諸于世，都成了傳奇。顧篤璜肯定地說，實際上不是這樣的。一方面說，拿收藏炫富的情形肯定沒有，“過云樓收藏甲江南”這類的說法也肯定不是顧家自己說的，避免招搖、張揚，是過去文化人很正常的一種心態。另一方面，對于真心追求學問者，是敞開大門很好接待的。但是因為書畫文物每打開一次都有損耗，珍品也不輕易拿出來，對子孫而言也同樣有限制?！半S隨便便的人，附庸風雅者來看畫，我們會有另外的一套畫給他們看，真正的好藏品不會拿出來的?！薄鞍姹緦W家傅增湘來過云樓看書，我祖父接待了他。但他回去以后在雜志上把書目發表了，也沒打招呼，我祖父就有點兒意見，你把我的書向全世界公開干什么？”

文化價值決定市場價值

雖然此次過云樓收藏拍賣事件高潮迭起，一波三折，新聞不斷。然而，“過云樓事件”卻由一個業內的拍賣事件演變為一個重要的文化事件。對于快速發展中的中國藝術品市場來說，這也許將成為標示市場轉向的一個里程碑，其中釋放的信號為人們展示了新的市場前景。

古籍在拍場上出現并不在少數，被文博單位拍得也有先例。曾有人感嘆對于古籍善本“懂的人沒錢，有錢的人不懂”。要改變這種狀況，當然不能指望懂的人都有錢了，更不能指望有錢的人能懂得古籍善本，唯一的辦法是國家文物收藏單位買下來，提供給懂得的人來研究，把它的文化內容挖掘出來，發揮其對社會更大的功能。這就是我們所謂實現古籍善本的文化價值。

在已經收藏在南京圖書館的3/4部分的過云樓舊藏中，目前已經確認有18部是宋元本，這都是國家一級文物。無論是文物價值，還是文獻、史料價值，均無法估量。對南京圖書館3/4的“過云樓藏書”，包括總部數、總冊數、宋版數、元本數，目前面世的資料介紹無一準確。由于南圖從來未對外宣傳過所藏的“過云樓藏書”，所以外界并不清楚，此次南圖終得圓滿，接下來需要考慮的就是應該如何最大發揮他應有的價值了。6月26日，南圖召開“過云樓藏書”新聞發布會。館長徐小躍認為，南圖1992年所購的“過云樓藏書”541部3，707冊幾乎囊括了古代紙質書籍的所有類型，可謂“珍品紛披”。它們與匡時競拍的179部“過云樓藏書”血脈相連，倘由南圖統一典藏，可謂“壯世之舉”。

保護古籍不僅是為保護其物質形態，也是為了內容能為我所用，即使一般的古籍也有一定文化傳承的意義。從宋朝開始，歷朝歷代都以修大書為國之大事，從宋朝的《太平御覽》到明朝的《永樂大典》再到清朝的《四庫全書》，規模一次比一次浩大。各個時期古籍的完備和有序的特點，使其完全具備成為連接歷史主線的可能。今天，如何通過對于浩如煙海、汗牛充棟的古籍進行研究，使我國悠久的歷史和燦爛的文化發揚光大，遠比關注“過云樓藏書”花落誰家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