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的微震

剛剛意外地接到一個電話，是我曾經教過的一名學生打來的，她把自己的名字重復了兩遍，我才反應過來是她——一個在我帶的班里中途退學的女孩子，退學的原因是貪圖玩樂。當時作為內宿生的她時常夜不歸宿。時間過去了這么久，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已然陌生，她打電話來是想邀請我出去敘舊。我問起她的近況，她說自己退學后都在外面打工，日子過得比較辛苦，也開始懂得社會的現實，很后悔當初沒有認真學習，沒有聽我的教導，所以她打算在新學期時重返校園。她還說她想參加司法考試，想當一名律師。聽到這，我的心有了些細微的震動，作為她曾經的班主任，那是一種欣慰的震動，我知道，這個孩子終于長大了。

記得那是高一開學軍訓的事了。那時我要在女生中選一名負責人，專門負責女生的事務，我讓女生們自己推選，女生們卻鴉雀無聲，沒有一人想擔任這一職務。我有些著急地說：“女生怎么回事，都那么膽小，沒有一個敢擔當的？”這時她忽然從人群中站了出來，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她，一個嬌小、羸弱的女生。在那幾天的軍訓中她表現不錯。軍訓結束表彰軍訓先進個人時，她被評為優秀標兵；再后來她當上了宿舍長。當時我覺得她是個很優秀的孩子。

然而好景不長，開學后不久，有一次晚休我去查寢，發現她不在宿舍，打電話給她的家長也找不到她，同學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當時真慌了，到街道、網吧都沒找到她，一直等到夜里12點也沒見她回來，那個晚上，我實在無法入睡，便提起筆給她寫了一封信，信中沒有責備，只是告訴她我的擔心和對她的希望。第二天早晨她到教室時，一臉疲憊，顯然昨晚她玩了一宿。家長趕到學校后，對她進行了簡單的教育。我把信交給她，就沒有再說什么了，因為在我心里她是個好學生，這次應該只是偶發情況。那天晚自習，我收到了她的回信，她對自己的行為表示深刻地反省和悔過，很感謝我的寬容及信任。看著她的信，我很有成就感。然而，情況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簡單，在之后的幾個月里，她又幾次出現夜不歸宿的情況，我對她的信任在一點點降低，她也不再給自己編造各種理由和借口，直至后來自己選擇了退學。

迄今為止，我都無法忘記她媽媽來辦退學手續的那一幕，我看見的是一個多么憔悴的母親，她用顫抖的手填寫著表格，在那一刻，作為孩子的母親那種心痛和心碎都融化在她的眼淚里。我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亦是五味雜陳，眼睛一下就濕潤了，在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淚水。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苦口婆心不厭其煩地教育，怎知孩子并沒有珍惜，而是選擇了逃離。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無法釋懷，總在自責是不是我做得不夠，也許我再用點心就可以留住她……

一年后的今天，她還記得我這個班主任，她開始懂得規劃自己的未來，還學會了與人很好地溝通，她長大了。我真心地希望她腳踏實地地往前走，一步一步地實現自己的理想。也許很多年后，我再接到她的電話，又會是另外一番欣慰和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