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建安時期以游子思婦為主要內容的詩歌作品,在中國詩歌的題材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對于這些作品,許多評論家都未給予足夠的重視。然而在建安時期多次出現這種作品,也是文學自覺的內容之一。這些作品正如劉勰所言,它們是“志不出于淫蕩,辭不離于哀思”。曹丕作為建安鄴下文人的領導者,他的作品更有著特殊的地位和價值。
關鍵詞:思婦詩;曹丕;陰柔美;思無邪;想象手法
一、思婦詩的源流與曹丕的思婦詩
(一)思婦詩的源流
思婦詩作為一種詩歌藝術題材,它源遠流長,在先秦時代就有其濫觴。以《詩經》中的《王風·君子于役》、《衛風·伯兮》等為開端。不過當時還沒有“思婦”一詞,直到《宋書·樂志》引曹丕《燕歌行》:“慊慊思婦戀故鄉,君何淹留寄他方”,“思婦”才確指懷念遠出丈夫的婦人。
“思婦”這個文學題材的產生是和當時社會歷史條件緊密相關的。在中國古代,婦女的社會地位是十分低下的。在中國文明的發軔期,男尊女卑的傳統觀念就已經形成。婦女被種種男權主義所制定的清規戒律所束縛在家中,她們被要求“從一而終”,要遵守“夫為妻綱”“七出”等,否則就會被視為大逆不道。直到東漢末,“位成乎私門,名定于橫巷”的思想多元化局面的出現;“蕩子行不歸,空床難獨守”令儒家道德解體,這才為思婦詩又打開了新的局面。
(二)曹丕的思婦詩
東漢末年,社會動蕩,“人的覺醒”產生了“古詩十九首”,其中《行行重行行》、《客從遠方來》等都是典型的思婦詩,真實地再現了那個時代的聲音。之后的建安詩壇上,三曹七子并出,歌詠人生之感的詩作層出不窮,思婦詩有徐干的《室思》六首、《情詩》,曹植的《七哀詩》、《怨詩行》以及曹丕的《燕歌行》、《清河作》等。
曹丕的思婦詩,嚴格意義上說有五篇,即《燕歌行》兩首、《清河作》、《寡婦》、《清河見挽船士新婚與妻別》。雖然從數量上說,是不多的,但是歷代文學作品選錄的曹丕詩歌來看,他的思婦詩幾乎是必選的詩歌,而且也是曹丕詩歌留名詩壇的最有力的一類作品。
二、曹丕思婦詩的特色
(一)情思無邪
“思無邪”三字,由來已久,最早見于《詩經·魯頌·炯》最后一章“炯炯牧馬,在炯之野。薄言炯者......思無邪,思馬斯徂。”據陳奐《詩毛氏傳疏》注:“思”字為句首語氣詞,并無實際意義。“無邪”只是描寫牧馬人放牧時專心致志的神態,并無深意,在此孔子用此句作為評詩標準,強調詩歌應“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并進而做到“發乎情,止乎禮義”(《毛詩序》)。曹丕作詩大都情思純正,如其《燕歌行》,后世許多評論家都稱贊其情正詞柔,劉履稱:“憂來而不感忘,微吟而不能長,則可見其情義之正,詞氣之柔”,許學夷說此詩:“調出渾成,語皆淳古,其體為正。”
(二)能移人情
曹丕的詩歌中,很大一部分是寫婦女題材的,以歌詠男女愛情為內容,表現了對婦女不幸命運的同情。這類詩,充滿著纏綿柔媚,哀情徘徊的情調。《燕歌行》一向被認為是千古言情名詩。其詩中描寫一個女子在涼秋月夜,遙望著一河相隔的牽牛織女,懷念遠出不歸的丈夫,感情委婉真摯,語言秀麗簡潔,而在寫法上則把抒情和寫景交融在一起,是一首具有高度藝術成就的詩篇。
三、曹丕思婦詩的影響
曹丕的《燕歌行(秋風蕭瑟天氣涼)》被公認為現存最早的文人七言詩作品。這在文學史上早有定論,這也可以算是他思婦詩的一個地位和影響,這里就不做詳論了,就只從以下方面進行探討:
(一)文學抒情化的轉變
我國很早就開始了對詩歌本質特征的探索。最早大約見于《尚書·堯典》“詩言志、歌詠言、聲依永、律和聲。”《堯典》的“詩言志”的意思是“詩是用來表達人的意志的”(見《中國歷代文論選》)到了漢代對詩言志的認識大大的前進了一步。《毛詩序》提出“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于中而行于言。”明確將情志并舉,但漢人講志講情,總是離不開政治教化,禮義道德,故說“發乎情止乎禮義”,“吟詠性情,以風其上”,因此漢人更強調詩歌與政治教化的關系,詩歌被視為“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詩大序》)的工具。詩歌在漢末擔負著沉重的教化功能,此時的詩歌與其說是“言志”,不如說是為了詩教的需要,詩歌的抒情性被大大淡化了。直至魏晉以后,詩學才擺脫了經學的束縛,詩歌抒情的本質屬性才逐漸為更多人所認識,晉代陸機在《文賦》中就明確提出“詩緣情而綺靡”是說,而只字不提“止乎禮儀”的儒家詩教,這一理論的形成并不是陸機的個人所創,當時許許多多的詩人創作個人抒情之作都為這一理論的形成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在這一批詩人當中,曹丕作為魏國儲君,他的提倡對當時文人言志抒懷之作的意義不言而喻。
(二)宮體詩的先導
曹丕的詩歌確實算不上典型的“建安風骨”之作,即使他有少數“大氣”的作品,這一點要肯定。有人曾為了維護曹丕詩歌的地位,而主觀意圖上擴大“建安風骨”范疇的外延,這完全是沒有必要的。曹丕的詩歌,其“輕麗和婉”的詩風在當時也是有相當影響的,雖然在建安七子中只有徐幹的詩風傾向他,但從總體上看,對后世的影響,其詩在關注個體命運,在把握個體哀樂深度方面,不在“建安風骨”之下。如果說曹丕的思婦詩在某一方面上與南朝的宮體詩有淵源的話,那么,可以說 就是其題材與詩風方面了。題材上,前者局限于閨中獨語,后者僅在乎女性形體;前者清麗和婉而思無邪,后者傷于輕艷與猥褻。宮體詩其實是自覺不自覺地步曹丕詩風的后塵,只不過是曹丕“詩賦欲麗”的畸形發展罷了。這是曹丕詩風的消極影響。
(作者單位:陜西省榆林市府谷縣第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