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地影:紅色主旋律,步步為艱

“我們堅持下來不容易，就像大家到北京生存一樣，這個現狀改變不了，所以我每部戲都不能失敗。”

“我們現在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很難想象這是從曾制作了《人間正道是滄桑》、《漢武大帝》等經典作品的嚴從華口中說出來的。在采訪之前，其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他們老總曾經制作了很多優秀電視劇，但是為人太低調了，所以很多人知道他們的作品，卻不清楚這個公司。在采訪時本以為嚴總會談到他的諸多成功經驗，畢竟作為最早入行的制片人，其專業程度是毋庸置疑的，卻沒想到他聊得最多的是他目前遇到的難處以及對整個行業的思考。他并沒有被大量涌進來的熱錢沖昏頭腦，而是很冷靜地指出這個行業目前的窘境，這才是影視行業專業的從業者該有的態度。

主旋律市場慘淡

從《人間正道是滄桑》到《永遠的忠誠》，再到剛開拍的《桐柏英雄》，天光地影公司的作品大部分都是紅色主旋律題材，嚴總說自己對紅色主旋律題材的熱愛，是因為自己是個傳媒人，承擔著社會責任，拍的作品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能太庸俗。“前段時間哈爾濱殺死醫生的那個小孩一定就是看過太多血腥暴力的東西才會這么做，我們拍電視劇，應該多弘揚正面的東西。”當然作為一門生意，嚴總對這個類型也有考慮，“我們策劃每部劇都已經劃分好了收視人群，像《人間正道是滄桑》的主要收視群體是有文化、有知識，對歷史、政治感興趣的人”。不過說到這個類型劇的市場，嚴總用了“悲哀”一詞，“市場完全不好，購買這類型劇的電視臺就那幾家，拍這類型的劇掙不到什么錢，但是我樂意，就當我請所有看過的人吃的一頓文化美餐。但說不想掙錢那是假話，所以我們要更用心把作品拍好，比較慶幸的是我還沒賠過錢，一方面是控制成本，一方面是做好宣傳發行，再有就是整合社會資源”。

嚴總以《永遠的忠誠》為例，向我們展示了他的游說功底，他說當時拍這個戲，想賣個好價錢，電視臺肯定要看你的演員是誰，于是他們找到張國強，但是他的片酬不低，會增加這個戲的投資，“我去跟張國強談，首先這個劇本很扎實，這種人物他以前沒演過，他喜歡這個人物，我跟他說這是英模人物，你想獲獎嗎？演這類型的作品容易獲獎，并且從明星到藝術家有一段距離，你想當藝術家嗎？只有演這類人物才能往藝術家靠， 最后他被我說動了，片酬降了三分之一”。這類題材在找投資時也要頗費口舌，“我們要講怎么制作，出來效果怎么樣，最后取得企業與行業的支持。并且我們把主旋律做商業化運作，首先要拍得好看，英模人物不是高大全，他是有情感的，我們就取消他的高大全，多展現他的人性魅力、情感魅力以及社會責任”。最終這個戲在中央一套黃金時間播出，收視率第一，還拿到很多獎。

捧新人不理想

說起演員片酬，嚴總覺得很不合理，卻無力改變這個現狀，“演員片酬都要占投資的一半以上，我們盡量挑選合適的演員，并非很火的，但是有時候電視臺就認演員，我們也想捧新人，但是都失敗了。去年我拍攝《洪流》與《警校生》用的都是新人，《洪流》請的是陳家林導演執導，講的是有志青年投身革命的故事。《警校生》題材很新鮮，是講90后青年到警察學校學習的故事，他們學習實踐、防爆、測謊等各種各樣的課程，百煉成鋼，最后改變了他們人生觀、價值觀的取向，之前從來沒有人拍過這類題材，公安部領導看了以后說我做了一件大好事，填補了公安題材的空白。但是這兩部電視劇發行都不好，就因為沒有明星”。

很多人說電視劇發行就是拼人脈，跟電視臺關系好，片子就能賣出去，對此嚴總說這是前些年，現在會正規很多。“人脈資源是一方面，劇的品質是最重要的，電視臺很重視收視率，購片的時候不光臺領導決定，可能還有觀眾看片等，我們要努力把作品做到中上水平，如果真是好作品，不怕他不要。”電視劇除了電視臺購買，還有一種收入是視頻網站的版權費，不過對于這個收入渠道，嚴總說并不是每部片子都能做到的，“這取決于你的電視劇在哪個電視臺播出，如果是在湖南衛視播出，視頻網站就愿意花大價錢買”。

生存很艱難

本以為憑借嚴總在影視行業的人脈與專業，他的公司應該能吸引到雄厚的資金，公司發展規劃應該是宏偉而遠大的，沒想到嚴總給我們講得頗有幾分悲壯，“吃了上頓沒下頓是我們的生存現狀，我們要死了，沒有人同情我們的，一個項目死了，你的公司死了，誰去同情你？我們堅持下來不容易，就像大家到北京生存一樣，這個現狀改變不了。所以我每部戲都不能失敗，只能每部戲都穩一點，制作費用控制一點，拍攝周期短一點，電視臺意見多聽取一點，每個環節都謹慎一點”。

嚴總稱他們并沒有固定的資金來源，每個項目都是不同的合作伙伴，“我們有多年的合作關系，彼此都很信任，當然你要對投資人負責，這樣才能走得長遠”。正在拍攝的《桐柏英雄》是30集的電視劇，因為人員眾多，戰爭場面很多，需要投資4000多萬，目前是三四個投資方，這樣能分擔風險。“現在有多少回報還不好說，我們只能盡量去做，每部作品都是賭博，光前期做劇本就投入了幾百萬，電視臺看到劇本說那要看演員是誰，定了演員就要付定金，七八百萬就進去了，然后臺里又說要看拍攝之后的效果，等戲拍完了，資金全投進去了，電視臺也不一定給個好價錢，這部戲要是發行不好，我就成‘桐柏英雄’了。”

行業要規范

談起目前整個電視劇市場，嚴總說發展太過迅速避免不了混亂，再過兩到三年會好一點，“我們現在就是忍辱負重，盡量少拍，做最壞的思想準備，接下來的計劃是多拍青春勵志的現代都市生活題材的作品，然后做一些具有傳統文化，有民族傳承的古裝劇，至于上市沒想過，還是踏踏實實地做作品”。

嚴總稱目前市場上很多粗制濫造的作品就是因為大量熱錢的涌入，“開拍的電視劇太多了，很多不專業的人都開始干了，副導演做導演了，副攝影都轉正了，這些人聽老板的話，在演員把控、現場布景等方面都不講究，劇本還沒弄完就開拍了，你說質量能高嗎？還有目前觀眾的欣賞水平也有問題，大家以丑為美，演員經常走光的火啦，劇呢，胡編亂造的、穿越來穿越去的火啦，簡直沒有道德底線。文化市場要有個好的秩序，有關部門應該制定一些規章制度，比如演員一年不能拍攝超過兩部戲，編劇只要是署名，錢要就均分，我就不相信出不來好作品”。當然嚴總也提到目前中國電視劇市場還是太有限，播出平臺就30多個電視臺，還有大量的歐美、日韓、港臺電視劇引進來，“我們電視劇也賣不到國外去，每年生產的量太大，供求不平衡，才會積壓這么多，現在影視行業投資都是高風險的”。

天光地影可以說是大多數民營影視公司的真實寫照，它們沒有固定的資金支持，只能靠一部戲一部戲地做口碑，生存環境并不理想，不過正是這類公司支撐著影視行業穩定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