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風鳥”存疑

（ 四川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四川 成都 610000）

中圖分類號：K878.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09-0000-01

唐宋時期，風水堪輿之術甚行，人們對于墓葬的重視超乎以往，除了在葬時葬地的選擇外，墓葬中隨葬的明器也頗具特色。徐萍芳1先生首次對觀風鳥提出了問題，并指出：“四川宋墓出土的鳥形明器，是否為觀風鳥，尚待確證。”隨著考古工作的不斷深入開展，墓葬中出土了若干人首鳥身俑，在有的簡報上面，簡報編寫者就直接稱呼其為“觀風鳥”。

出土人首鳥身俑的墓葬如下：安徽合肥西郊隋墓2、安徽亳縣隋墓□爽墓3、江蘇銅山茅村隋墓M1、M24、湖南長沙赤峰4號墓5、河北清和丘家那唐孫建墓6、河北南和東賈郭唐墓7、河北南和唐代郭祥墓、湖南長沙牛角塘唐墓M1、湖南長沙黃土嶺唐墓、湖南湘陰唐墓8、四川萬縣唐冉仁才墓、遼寧朝陽黃河路唐墓、河北定縣南關唐墓9、河北獻縣唐墓XM110、成都二仙橋宋墓M1（北室）、陜西漢中北郊宋公景墓11、成都沙河堡宋墓12、江蘇徐州市花馬莊唐墓M1、河北省安國市梨園唐墓M4、河北元氏縣大孔村唐呂眾墓、安陽市唐楊偘墓、郫縣崇興鄉趙容墓、故宮博物院藏13。根據資料，河北獻縣唐墓XM1中出土的3個人首鳥身俑中只有2個形制與其他墓葬出土的人首鳥身俑相同；江蘇徐州市花馬莊唐墓中得人首鳥身俑均為蹄足，而非禽鳥的爪狀足，此外江蘇銅山縣茅村隋墓出土的2件人首鳥身俑根據發表的圖片來看，膝處以下殘缺，從形制特征來看，非常接近花馬莊唐墓出土的“人首鳥身俑”。據以上材料仔細辨別，出土人首鳥身俑的墓葬共有22座，出土1個的墓葬有16座，出土2個的墓葬有6座。由于出土數量太少，故不作分型分式。另得出以下結論：出土人首鳥身俑的地區主要有集中于三個地區，一是以河北為中心，輻射至周圍的遼寧、安徽；二是以湖南為中心；三是以四川為中心。以河北為中心的墓葬多出土成對人首鳥身俑，墓葬年代亦在隋至盛唐前期；以湖南為中心的墓葬出土單個人首鳥身俑，墓葬年代亦集中于隋至初唐；四川地區墓葬中亦僅見單個人首鳥身俑，除1例墓葬屬于初唐，其余墓葬年代均在南宋時期。

目前學術界對人首鳥身形象基本上有三種意見。第一種以孫作云為代表，認為其為“王子喬”，表現得升仙的內容，同樣，漢中北郊石馬坡南宋墓的簡報編寫者就認為墓中出土的三彩人首鳥身俑是“王子喬”；第二種以賀西林14為代表，認為其為句芒；第三種以鄭欒明15、王去非16為代表，以河南鄧縣出土的畫像磚和朝鮮高句麗時期墓葬中得壁畫為依據，認為其為千秋、萬歲。此外，耿超先后發表文章，對觀風鳥的時代、特征、作用、源流作了一定的梳理；蕭兵在其文章《羽人·相烏·觀風鳥—<馬王堆帛畫與楚辭>一則》中同樣對觀風鳥的源流作了一定的梳理，基本與耿超的意見一致，即與方相氏相對，起鎮墓辟邪的作用，并且認為觀風鳥是一種變體。

人首鳥身俑是否為觀風鳥，這仍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首先，出土人首鳥身俑的墓葬僅有22座，沒有任何一例帶有文字明確指出這些墓葬中出土的人首鳥身俑就是《大漢原陵秘葬經》17中所記載的觀風鳥，且該書中所記載的是觀風鳥僅用于皇帝和親王的墓葬中才能使用。根據考古資料，在一些墓葬出土的畫像磚和壁畫中有類似人首鳥身俑的形象，與出土的人首鳥身俑形制基本一致，而相對于一些唐代高等級墓葬，如章懷太子墓、永泰公主墓等，卻都沒有發現觀風鳥，讓人更為不解的是，唐宋時期官方文獻對觀風鳥也只字未提。因此，就出現了考古資料與文獻記載的矛盾。

第二，出土墓葬的墓主身份有中下級官吏、地主甚至流民、監死犯人，身份跨度較大，身份僭越說在很大程度上不成立。

第三，河北地區出土的人首鳥身俑多數為成對出現，且有明顯的性別特征。湖南、四川地區出土的人首鳥身俑雖然都為單個，但是其形狀卻更像雞，因此也被稱為人首雞身俑。這三個區域在地理上基本屬于較為獨立的單元，為何均出土人首鳥身俑，且四川地區出土人首鳥身俑的墓葬年代相差幾百年。

第四，根據未經盜擾墓葬中人首鳥身俑的位置的梳理，有的放置在甬道口，有的放置在棺床的兩側或臺前，與《大漢原陵秘葬經》記載的位置不合。

筆者認為，鄭欒明、王去非先生提出的“千秋”、“萬歲”說較為符合。

《隋書·王邵傳》中記載：“時有人于黃鳳泉浴，得二白石，頗有紋理。……其大玉有日月星辰，……又有卻非及二鳥，其鳥皆人面，則《抱樸子》所謂‘千秋萬歲’也。”東晉葛洪《抱樸子》載：“千歲之鳥、萬歲之禽，皆人面而鳥身，壽亦如其名。”參考河南鄧縣學莊南朝畫像磚墓中得“萬歲千秋”畫像磚，以及朝鮮“永樂十八年”壁畫墓覆斗形天井壁畫的男性“千秋之象”、女性“萬歲之象”。陶俑和畫像磚、壁畫的略微區別，就是陶俑的雙翅大多津貼身體，或蹲坐于臺基之上，而畫像磚、壁畫中的人首鳥身星星多作展翅飛翔狀。

此外，佛教中得迦陵頻迦也是人首鳥身，象征吉祥、娛樂與佛的深，又稱妙音鳥。在敦煌壁畫中有迦陵頻迦奏樂的情景，在四川地區的西方凈土變題材的造像龕中，也有迦陵頻迦形象。但是在實際中，迦陵頻迦是作為建筑構件出現的，如西夏王陵就出土大量的迦陵頻迦18。佛教中得迦陵頻迦和墓葬中的人首鳥身俑是何關系，這又是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圍繞人首鳥身俑出現的一系列問題，目前都具有爭議性。其作為一種明器出現在墓葬當中，就應該具有一定的與其他鎮墓獸類似的功能和作用。

參考文獻：

[1] 徐萍芳：《唐宋墓葬中的“明器神煞”與“墓儀”制度——讀<大漢原陵秘葬經>札記》，《考古》，1963年第2期。

[2] 安徽省展覽、博物館：《合肥西郊隋墓》，《考古》，1976年第2期。

[3] 亳縣博物館：《安徽亳縣隋墓》，《考古》，1977年第1期。

[4] 徐州市博物館：《江蘇銅山縣茅村隋墓》，《考古》，1983年第2期

[5] 周世榮：《長沙赤峰山3、4號墓》，《文物》，1960年第2期。

[6] 辛明偉、李振奇：《河北清河丘家那唐墓》，《文物》，1990年第7期。

[7] 辛明偉、李振奇：《河北南和東賈郭唐墓》，《文物》，1993年第6期。

[8] 湖南省博物館：《湖南湘陰唐墓清理簡報》，《文物》，1972年第11期。

[9] 信立祥：《定縣南關唐墓發掘簡報》，《文物資料叢刊》第6輯。

[10] 王敏之、高良謨、張長虹：《河北獻縣唐墓清理簡報》，《文物》，1990年第5期。

[11] 劉長源：《漢中市北郊石馬坡南宋墓清理記》，《考古與文物》，1984年第5期。

[12] 袁明森、傅漢良：《四川成都東郊沙河堡清理了漢、唐、宋代的墓葬十六座》，《文物》，1955年第6期。

[13] 胡國強：《故宮博物院購藏南宋陶俑淺議》，《故宮博物院院刊》，2000年第6期。

[14] 賀西林：《洛陽卜千秋墓墓室壁畫的再探討》，《故宮博物院院刊》，2000年第6期。

[15] 鄭欒明：《灣漳北齊皇陵壁畫墓神禽瑞獸分析》，《文物春秋》，2002年第2期。

[16] 王去非：《隋墓出土的陶“千秋萬歲”及其他》，《考古》1979年第3期。

[17] 《大漢原陵秘葬經》就直接記載有相關觀風鳥的內容：“天子山陵用盟器神煞法…...觀風鳥一箇，長三尺；親王盟器神煞法……觀風鳥長兩尺……”。書中記載了觀風鳥的名稱、尺寸和位置，還附有明器排列方位的示意圖，唯獨沒有對其具體形制作詳細的描述。

[18] 寧夏回去自治區文物考古研究所：《寧夏銀川市西夏3號陵園遺址發掘簡報》，《考古》，2002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