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芬——靈魂的導引師

摘 要：作家丁捷的最新長篇小說《依偎》寫南方的無名畫家“我”（欒小天），在去大雪彌漫的北國亞布力思滑雪度假村參加筆會，卻在辦理住宿手續時發現行李和證件一并丟失，卻遇上了熱情而神秘的大齡女安芬出手幫助。兩人因品當地的藤香茶而牽出結伴去尋找那個傳說的神奇之地藤鄉，一路發生了許多光怪陸離的事情。然而，這僅僅是一個尋找藤鄉的忽發奇想嗎？還是找尋靈魂歸宿的奇異之旅？在現今社會愛與靈魂又該如何棲息？

關鍵詞：依偎、靈魂、真愛、藤鄉、亞布力思

中圖分類號：：I2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09-0000-01

初讀丁捷的小說《依偎》時，就被小說那個非常簡短的題記所吸引——“假如沒有2012，你我也許不會真愛”。這個題記看似簡短，但是卻引起讀者的無限思考。2012引發的末日憂慮不僅有來自肉體死亡以及一切不復存在的恐慌，更多的是人們對自身內心世界的認識、對愛以及靈魂的思考。日本畫家東山魁夷曾說過“如果花兒常開不敗，我們能永遠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那么花月相逢便不會引人如此動情。”沒錯，假如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死，都能夠永遠地活下去，那么我們還會去付出真愛嗎？還會去正視我們的內心與靈魂嗎？《依偎》中的女主人公安芬就是一個靈魂導師，在被視為末日的2012里，帶讀者見證了一場奇異的末日靈魂對話。

首先，安芬引導“我”進行心靈交流，以彼此最深刻的故事來進入內心世界。小說《依偎》寫了一明一暗兩條線索，開頭便寫了“我”與安芬的奇遇這條明線。在這個土著語意為“純潔”的亞布力思，“我”和安芬相遇并，安芬就是一個靈魂的導引師，她從一開始就不停地誘惑“我”講述自己的故事，特別是關m于初戀的。她是個十足的故事收集者，認為“對著陌生人講初戀之類的隱私是可以療傷的，好往事拿出來曬曬，會變得更鮮亮；壞往事拿出來晾涼，會被風干，甚至轉化成無毒。”而“我”在坦率躍動的她面前根本無法抗拒，也無處逃避。于是將自己在二十多年的成長中的青春萌動，第一次遺精，第一次初愛的感覺，甚至親眼看到了初戀情人馬力的不幸夭亡和面對大學女友蓬蓬卻無力去愛的經歷。在“我”緩慢而艱難的講述過程中，胃會出現劇烈疼痛甚至痙攣的情況，噩夢也常常隨之而來。可見剖析回憶與靈魂的過程是痛苦的，內心的灼燒和煎熬也非常人所能想到。

其次，安芬也是自己靈魂的分析家，她敢于面對自己的內心。我們一同品藤香茶，一起尋找藤鄉。而在尋找藤鄉的過程中我們兩人訴說的故事，構成了小說的暗線。安芬幾次催促“我”講述自己的故事，極有可能是想以此來平等地對“我”傾訴她的過往。她將自己在三十多年的歲月中萌動、成長、為初戀男友談默獻出初夜和全部的愛情，最后卻只能帶著累累傷痕浪跡于這個雜亂無序的江湖。“我”和安芬如此相似的經歷，然而愛情的幻滅不是心死，而是渴望更加熱烈和難忘的永恒之愛來撫慰心靈。我們的經歷凄厲甚至帶著殘忍，卻生生蒙上了如藤香茶一般迷幻的凄美中。讀者必定在心中千萬次地假設，假設馬力沒死，假設談默仍然是那個每天給我講故事的親切單純的談默哥哥。可是假設永遠只能是假設，生冷的現實遭遇如刀般劃開我們的心，直剖靈魂的深處。那里是否還有愛，是否還能容得下愛？小說一邊把讀者引向主人公各自發生初愛的風景旖旎的美妙之地，一邊又以冷峻的筆調將讀者推入無法接受殘酷青春的深谷，令讀者在情感體驗的深淵與高峰來回激蕩，產生極熱與極寒的不斷交替與糾纏之中。

再次，安芬不斷追逐靈魂，以擁抱真愛。在旅途中的一天夜里，安芬拼命地追逐神秘空中出現的白色神秘光團，她謂之“愛的靈魂”。那晚我們赤身裸體地在睡袋里緊緊地屈身依偎在一起，這種普通而靜默的姿勢卻讓“我”想起了攝影大師小野洋子和約翰.列儂的傳世合影，當他們幾乎赤身裸體躺在一起之后，其中一個就被搶殺了。這個依偎的姿勢仿佛預示著未來，然而并不是其中一個死了。而是我們兩個本身就已經在一個與活著完全不同的維度世界里進行著靈魂的交融與對話。我們在旅途中在相依相偎，在肉體和精神的高度結合中產生了真愛，擁抱了彼此的靈魂，結成了靈魂伴侶。然而我們回到亞布力思在賓館共度一宿后醒來，“我”發現安芬不見了，從“我”的世界里就此消失了，“我”也被一片混沌與黑暗所淹沒。而后出現的最后一章——第零章，卻道出了冰冷的真相——原來“我”和安芬是兩個從未說過話的陌生人，因為一場車禍中“我”依偎在安芬的懷中，經治療后進入亞死亡狀態，而引發了靈魂的漫游，展開了之前如夢如幻的故事。“我”和安芬在前二十一章里的繾綣與纏綿還未散去，卻在末章硬生生地被拉回到WIP（無希望生命維持）室，讓人不得不嘆息人世間一份真愛難道本來就如此無望嗎？現實中從未相識，卻在亞死亡的狀態下靈魂出竅，將不顧一切的愛戀托付給了純澈的靈魂，來達到真愛的境界。

另外，我們靈魂的交融使愛的更加凄美。這期間有太多的巧合，“我”和安芬本不相識，卻因為安芬異父異母的妹妹安香得以聯系在一起，因為安香的另一個名字就叫馬力，那個讓“我”刻骨銘心的初戀。而安芬和馬力的后頸部竟然有著相同的黑痣。在這場奇異之旅中，安芬一步一步地引導著“我”觸摸自己的靈魂。在感覺“真正的我已經死了”的若干年后，“我”竟然奇跡般地復活了。安芬握到了“我”的靈魂，她說“也許，我就是你眼前的藤鄉，你就是我眼前的藤鄉，我們是彼此的藤鄉。”我們在毫無功利與羈絆的基礎上生長出來的這份真愛，無疑成了我們靈魂共同的一個安居所。除了末章之外，“我”和安芬總是遇到各種各樣奇異的東西：白色光團、幽藍色的鳥群以及鳥群超乎尋常組成的“環抱”狀和那些只有我們其中一人看見另一人卻看不見的景象。怪誕的事物卻往往更能烘托出這個維度世界的虛幻，兩個脫離現實世界的靈魂才能夠無所顧忌地依偎在一起，然后彼此融化，匯成一個巨大的愛的靈魂。

藤鄉，安芬心中的靈魂棲息地。在安芬的描述中，藤鄉就像一個比亞布力思更純潔的地方，它彌漫了一層浪漫的神秘色彩，是安芬多次尋找的靈魂棲息地。在那北國的純凈世界里，它不接受任何俗物的肆意靠近與踐踏。“我”丟失了自己所有的行李與證件，就好像拋開了塵世一切紛紛擾擾的束縛；而安芬則以靈魂導引師的身份帶著我前往，去找尋那個他人都不曾、不愿抑或無法觸碰的地方。人類的靈魂到底如何棲息，《依偎》以一種華麗的愛情詠嘆和末日憂慮，將這個靈魂對話的愛情故事娓娓道來。在靈魂深處，愛成了是生命的全部。愛是什么，在安芬的身上可以看出，愛是相互理解，是緊緊的依偎。她可以看到“我”的動作和表情就可以穿越“我”的靈魂看到“我”的內心，她可以在“我”面前展示她乳房的殘缺，將內心世界全盤托出。她也許知道“我”是一個靈魂，或者她自己是一個靈魂，所以用盡全部的力量來愛著“我”。

這部小說獨特的故事中蘊藏故事的結構層次將這個故事展慢慢呈現，也把人類在新時代探尋真愛與靈魂的悲壯與凄美的體驗帶給讀者，希望所有的讀者能夠拋開束縛去正視靈魂，找尋真愛。

參考文獻：

[1] 丁捷：《依偎》，人民文學出版社，2012年8月北京第一版